正弘录 第十话 众人聚各怀鬼胎

乐正弘拱手道：“若不是当日王渔相救，怕我等实难聚于此，这上座便有王恩公来吧。”

恩公？这恩公一言众人是无法反驳，王渔更是大惊失色。本以为今日来就是陪衬罢了，怎的敢做这样的位置。

王渔看看雷督头脸色，有慌忙到：“小的不敢，真的不敢，今日能来，哎呀，家里头祖坟都冒青烟。”

他自是不会说话的，逸灵子笑道：“王渔，你便不要客气了，大郎说让你坐，你便踏踏实实做好便是。”

王渔还是慌得命：“这...这...要不老先生坐这？”

老幺头摆摆手：“郎君让你坐这个位置，自然有他的道理，郎君这般礼数已然周全，你便不要推辞他的好意便是。”

王渔环顾四周看了看雷督头不好意思道：“既然郎君说使得，那咱就坐了，不扫大家兴致才好。”

王渔为上座，左一是乐正弘，右一才是雷督头，对面末席是逸灵子和老幺头。这局面可是把雷督头气煞的，本是来拍乐家大郎的马屁，怎的现在中间夹个王渔？他做主位，莫不成宴请王渔了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其中少不了马屁加成。矮柜上七七八八放着十来个酒壶，众人已然喝的不少。

乐正弘拍拍王渔肩膀：“今日可喝好？”

王渔早就喝嗨了：“大郎说好，便是好！”院线还是唤郎君的，现在直接学着逸灵子叫起大郎了。

乐正弘心里知道，王渔只有一子，报答他给他银钱怕他也是守不了财的，但还是多少与他一些。俗话说的好，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乐正弘抬眼道：“救命大恩，无以为报。你有一子，我回去便请最好的师傅，教他读书识字，若有天分，将来出将入相！如何？”

在做诸位皆是一惊！这礼送的可是厚实的很啊。谁都没料到乐正弘的感恩竟是这般分量，只要那孩子肯学，王渔家日后定能过上好日子的。本朝优待仕子，有正俸（钱）、禄粟（米）、职钱、公用钱、职田、茶汤钱、给卷（差旅费）、厨料、薪炭等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名目，这等恩惠实则不轻！

“噗通。”王渔跪倒在地，此时早已酒醒，却还是不住的磕头。

乐正弘用力将其扶起，反而让他不好意思了，受恩人这般大礼这是要折寿的。

乐正弘扶起道：“恩人不必这般，我亦是为了落个知恩图报的好名声。”说是玩笑，可这世道确实名声最要紧的。

旁边的雷督头更是羡煞了王渔，这等好事却没落到他头上。

乐正弘有拱手道：“雷督头。”

雷督头赶忙站起身：“大郎。”

乐正弘脸色微醺，慢慢点头道：“雷督头为人爽利，日后我定给督头请个好前程。”

雷督头大笑道：“好...好，大郎莫说好前程，便是不忘交情，雷某就满足了。

谁晓得是不是空头支票，脸上依旧合开花似的笑着。这无奈恐怕只有懂得应酬的才晓得，乐正弘当然就是其中之一。他本就和雷督头交情浅，虽是事发当晚在场，可来由与他并无关联。

乐正弘微醺之再看看逸灵子，逸灵子今日实在被乐家的排场吓到，真是从未见过既不是官眷，也无功名诰命，出门确实这般排场的人家。俗话说的好树大招风，这乐家自打开朝便已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直至现下已然是洛都的富户。

逸灵子装出一副醉酒的模样，鼻涕眼泪立马就来：“大郎再莫说报恩的话来，实在见外！虽说我道门是清净之地可也是要养活观内百八十道家弟子的。以往供奉微薄，自从大郎来了，寇兰观的供奉早已翻好几番，愚兄啊.....呜......呜....愚....愚兄...已经是受了大恩惠的。”

雷督头面儿上看着感动，心里暗赞到，‘还是这帮人会说话啊，我TN的还真是学不来的。哭穷？呸，我朝皇室尊崇道家，道士个个在籍，个个都有年俸拿，不多不多也饿不着的。这人呐真是不去唱曲子都可惜。’

乐正弘早就明白，这逸灵子是个明白人的。先前攀关系喊道兄不成，后面就立即示弱玩感情，再看看这演技，比什么当代小鲜肉可是好太多。

乐正弘哈哈笑道：“哎呀，我的大道长，大真人唉~，遇到你们那就是缘分，上天注定，且不说什么恩惠，就是这缘分我都要记一辈子的。文山我看着不错，何不让文山随我去洛都？”

雷督头要气吐血了，先前王渔的娃，有了教书先生。这道家徒弟也能跟着去享福，就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捞到。

逸灵子喜出望外啊，只要文山以后在乐家混得好，寇兰观便是和乐家有了关系，以后走动方便的。

逸灵子拭泪苦笑道：“大郎已有已是恩惠了，这...这...恐叫外人知晓说我这做师傅的不近人情，转头就把徒弟送出去，叫徒弟为自己谋名声。”

雷督头懵了，‘哎呀，这等好事还有推辞的？’

逸灵子怕是把乐正弘当成了心无城府的富家公子哥儿，乐正弘自然是摸爬滚带，应酬不知道多少的主。

乐正弘叹息道：“唉，那好吧！既如此我就不难为逸灵子道长啦。”

逸灵子脸皮带着眉毛不自然的抽出，随后挤出一个堪称难看的笑容：“大...大郎，老道我，就是舍不得你，这些日子...唉。望大郎以后珍重啊。”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雷督头在侧掐着大腿差点笑出声来。

乐正弘也大笑道：“莫要伤感，来，我们共饮此杯。”正是酣畅之时，不巧有人推门而入。来的是个乐家小厮。

小厮恭顺道：“大公子，主母让您回去，说是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近日接连宿醉怕公子伤了身子。”

乐正弘眉尖轻挑：“哦~母亲...母亲还未歇息？”看看周围道：“酒畅凌轹醉，来日再欢饮。明日便要启程，诸位来日到洛都可要告知我这个故人啊。”

小厮大步过来搀扶乐正弘，乐正弘自是恰到好处，七扭八歪的胡乱走，嘴里还是不是的胡诌些什么。

寇兰观

更鼓传唱声在小小的县城内传开，寇兰观门前的辆马车前后簇拥这不少人。听说乐家的要返程洛都，知县摔着一众官吏前来，雷督头自然也在其中。寇兰观的道人，外围则是凑热闹的百姓。

乐正弘和母亲共乘一车，路上自是少不了苦口婆心一番，最关键的是凡是他想问出来的东西皆是没有答案，顶撞更是不敢，这时代孝比天大。此去洛都需七日路程，有洛都乐家主母在，自然是入幕而休的。

后几日乐正弘实不敢于母亲同乘，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要被逼疯的。好在母亲心疼的紧，活着就好，还去喊他、扰他作甚。

乐宗易在洛都那是出了名的精明强干之人，林氏也是贤惠之妇，万般好来只有一条坏了名声，夫妻俩甚是宠溺这个独子，谁不晓得这乐正弘是个顽劣的混账？尤其是乐宗易更是护子狂魔。

皇宫书房

内侍奉了茶水在一旁站着，官家着手正书写着什么，尽管下面是跪了两三个哭作一团人，官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当他们是来唱曲的罢了。

下跪之人中有一白发老者，面露难色却不拦着旁边的妇人痛苦。侍者们早已耳中出茧，官家都视而不见，他们也只能充耳不闻的好。

老者终于开口：“陛下要给老臣做主才是。可怜小女日日以泪洗面，每每心痛欲绝，几乎都要自缢。老臣是老来得女，全家更是疼爱备至。请陛下做主哇！”

旁边的妇人闻声哭着更是心痛欲绝，碍着官家的颜面才是收敛的。

“婆母，婆母...在官家面前万不可失了体面的，官家一定会给妹妹做主，洛都之中仰慕妹妹才名的不计其数，可偏偏让那个畜生这般羞辱。”

老者叹气摇头：“可笑，可笑...竟被这样的商贾门户逼得来敲登闻鼓...有辱斯文啊！先帝，老臣对不住您呐”

“啪.....!!!”茶杯碎了一地，周围的內侍更是吓得跪在地上。

老妇立即噤了声，眼睛不停地瞟老者。老者下意识摇摇头。

官家放了手中的青木紫毫，眼中却是有杀意闪过。

老者试探的说道：“官家，老臣就是拼了命也要说的，那乐家，自我朝开朝并无爵位，也无功名，说是书香门第，那更是几十年前的事。如今的乐家只知道钻研商贾，蛊弄银钱。陛下励精图治，我朝更是繁荣昌盛，他一届只知逐利的商贾，陛下若不处置，岂不是要败了我朝优待文人的清誉啊。若一个乐家敢如此猖狂，必有后人构陷陛下的，老臣都是为了陛下着想啊。”

官家忍无可忍大喝道：“住嘴，你是说朕怕他乐家？你当真是老了，越来越糊涂，别以为你们在这唱出苦肉计就能逼得朕就范从。朕听闻，乐家大郎长相俊俏，却是出了名的风流。那你想让朕如何？把他杀了？啊？朕的登闻鼓就是给你们家设的？成天狗屁倒灶事儿全都来烦朕，都府衙门去不成还是大理寺去不成？再不成还有刑部！”

老者跪拜道：“陛下乃九五之尊，老臣有百个胆子也不敢忤逆陛下的。只是小女之事洛都早已时沸沸扬扬，清誉已损可让我女如何嫁人，即便是山野村夫也不敢求娶啊。可那乐家孽障却迟迟不来提亲。他们官商勾结，大理寺丞的和刑部的都不敢插手。”

官家双眼登时盯着下跪众人怒道：“你可知道你说的些什么？你这般攀咬可是要做罪的！如果查不出什么，你便是诬蔑。今日朝堂上都是些人朕最清楚不过。你可要想好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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