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弘录 第五十话 乐家外卖

乐家

赖狗儿带着向槐赶回乐府，将详情说与大娘子林氏。这等大事，林氏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自从她家大郎回来，哪天里没出过大事儿？这简直比以前更糟心，以往最多不过是欠了谁家的赌债，调戏了哪家的闺女。和现在比起来，以前还算是事儿么？左右乐宗易近日是回不来的，林氏只得自己拿主意。

赖狗儿苦笑道：“小向槐，咱们今日还得赶回嵩阳书院吧？你看这天色差不多了，要不用过晚饭在回去？”

向槐这下子立刻急了眼，大声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都说你以前收了公子天大的好处，现在只顾着填报肚子？想都别想！有我向槐在，谁都耽误不得公子的事儿！决不能够！”

赖狗儿咂咂嘴反驳道，“哼，以前是向琛跟着公子时间最长，现在就是咱家了，怎么好像忠心的只有你一个？”

“吵什么？太不像话了！大娘子唤你们呢！”于嬷嬷更是操累一天，为了大公子的嫁妆整个洛都都要跑遍了。得空闲歇脚的功夫都没有，又出来唤这两个小厮，没成想他俩倒是闲着拌嘴，临走还不忘甩脸色。

赖狗儿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被向槐一把拽起来往堂上走去。

林氏没好气道：“你们大公子独自一个人在外头，你俩却闲着？好啦，我不多说什么，弘哥儿说的准备百二十人的饭菜，厨房该做总归是做完了，你们快些回去。”

赖狗儿和向槐二人哪里敢多嘴，一刻都不敢多留，光惦记跑了。二人套好车马就是往嵩阳书院后面陆陆续续的跟了五两马车一同往嵩山书院赶去了。

洛都府衙

公衙内沈浩轩看着晋钰的字，手里拿的是上等隽州狼毫一笔一笔的摹着起劲儿，早就吩咐了若无公事便不要打扰。轻捋长须便是伸手端起浅口白瓷盏，翠峰茶清香扑鼻。有赏的，有品的，好不快活。

“大人！大人！”屋外师爷连唤两声，突然间沈浩轩真实兴致全无。

他不耐烦地问道：“何事？老爷我不是吩咐了莫要绕我雅兴！”

“文大相公差人来传，说是官家在宫中急唤大人前去，小的问了何事，来人也不说话。”师爷无奈道。

“宫中？官家急唤？”沈浩轩立时就打了个冷战，“不会有事啊，应当....不会。”立刻整了官服，往外走去。

嵩阳书院

绪论堂内乐正弘正坐其上，原佑威立于其侧，半个时辰时限已至。众秀才都是正襟危坐不敢言语，四周全都是禁军相围，别说了人了，就连只蚊子都别想从这绪论堂跑出，恐怕贡院之内都没有这般苛严。

乐正弘只是抿口茶也不说话，原佑威怒目圆睁瞪着堂下众人，苦主徐寿在一侧坐立不安。

杨叔霁齐声做礼道：“谦义兄，供状...”

不等他说完，咆哮如雷鸣一般在乐正弘耳边炸响，还能是谁？原佑威大吼道：“何敢称兄？唤公子！”

乐正弘才是被吓了一跳，半口热茶险些喷出。杨叔霁则是站立未稳，被吓得直接坐回蒲团软垫上。口水吞咽一番才颤颤巍巍起身道：“谦公，不，乐...乐公子，供状具已上交，不知道公子还有何交代？”

惊吓之中的乐正弘责怪的看向原佑威：“将军，你吓着我啦！”

原佑威憨笑而对，自责到：“公子恕罪，某家粗直鲁莽，恕罪恕罪。”

乐公子起身笑道：“诸位秀才，我知在座有勋贵子弟，亦有富庶门户的公子，只是今日之事乃陛下所托，诸位海涵啊！”

见众人不敢言语，再说道：“徐寿是少庚之父，尔等是少庚同窗，今日禁军在此，尔等一言一行皆要禀于陛下。若有一字不实，具以共谋之罪论。”

此话宛如惊雷炸在堂中，当时便有不少人具是惊慌之色。

突然有一秀才站起，手指乐正弘破口大骂：“腌臜泼才，你乐正弘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商户尔，今日也能狐假虎威？我陆翰持第一个不服！呸！”作势便要往外走。

“锵啷”众禁卫刀已出鞘，都是些读书人，哪个见过这等阵仗，有那胆小的甚至晕了过去。陆翰持更吓得连连倒退，众人赶忙扶住。

杨叔霁不能坐视不理，起来好生求情道：“乐公子大量，吾等不敢造次，不敢造次啊。”

乐正弘点点头，此人他便算是记住了，他可不是大度之人，今日也不涉私事。他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道：“杨兄算是明白的，别说这四十份供状，且这五份之中，陈述没有一份是一样的！”

众人瞬间低下头，原本以为姓乐的只来糊弄事罢了，没想到他居然真察！

“咕噜噜~”好巧不巧这肚子叫的正是时候，旁边的原佑威险些没憋住差点笑出声来。后者撇了一眼他才装作无事发生。

“公子，公子我们回来了！”向槐跑进来一句公子，感动的乐正弘热泪盈眶。他早饿了，日里一顿饭都不曾用过一顿饭，愣是挺了四个时辰。

乐正弘哪里管他，双目放光直问道：“饭菜可来了么？”

向槐做礼道：“来了，来了，路上颠簸行不快，想必公子饿了吧？”

正是饭点，堂下众人哪有不饿的？

有人小声议论道：“这乐家大郎简直猪狗不如，难不成让我等看他吃饭么？”

胆小的人道：“你快小声些吧，早些回去才是正理啊，父母在家中还不知怎么担心呢！”

乐正弘大笑几声，“哈哈哈，好，来得好，快，拿两份来，让原将军尝尝乐家的厨房手艺如何。”

原佑威伸出大拇指，朗声赞道：“不愧是公子，还有某家的份？”

场面话自然说得：“唉~，将军哪里话，岂止有将军的，禁军众弟兄人人有份！”

这话自然不是说给禁军众弟兄听得，也是说给堂下中秀才听得。

向槐高兴的冲外面大叫：“二姑娘，上饭吧！”

二姑娘？乐正弘高兴的劲儿还没过，猛的转头才发现，好家伙，亲妹妹慕白居然真的来了？！

绪论堂所有人全都往门口看去，只瞧见一女子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桃腮带笑，青纶短袄，琬緞长裙。外面披挂的是樱草缠丝披风，美得不可方物。

堂内众秀才也都看傻眼，哪里见过这般，美玉荧光，娇羞可爱的女子。

慕白走进来见人众多，又是羞红了脸，如燕般轻盈跑至乐正弘身边，娇声怒嗔道：“我还道大哥哥怎么不回家，原来在这儿？母亲都要生气了，说这一顿饭用了府中半个月的用度。怕你累着，特意嘱咐我来看着你！”

后面两个女使快走几步端来食盒，把饭菜一一放在几上，这菜式就连原佑威都不曾见过，樊楼楚馆中都是少有的。绣吹鹅、五味杏酪羊、清供沙鱼拂儿、白炸春鹅、群鲜羹。后者看的眼睛都直了呀，若不是人多，怕是口水都可以流一案几。

原佑威双眼发光哈哈大笑道：“哎呀呀，这...这某家怎么好意思？公子这..太丰盛啦。”

乐正弘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原将军太客气了，我可是要动手了！”一把拽下支鹅退便大快朵颐，哪里管得了堂下众人。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还是不忘道：“对了，让手下兄弟轮值，剩下的出去吃喝。”

原佑威左右拿着鹅腿，右手端碗群鲜羹。也不知道他噎不噎。只是口齿不清的大喊：“御字营留下，林字营吃饭！”

乐正弘跟着大呼：“有好酒，不可饮醉啊！”

众将士个个兴高采烈，如同打了胜仗般，直呼：“公子贤明！”

苦了堂里众秀才，看着上面有吃有喝，听着外面碰杯欢庆。他们却只能坐在绪论堂中看，只能看，只能听，只想找刀与那上面的乐正弘拼命。

原佑威吃喝之际扫了一眼下面憋屈的秀才们，疑惑道：“公子，当真不给他们饭吃？某家这般吃相，怕是要遭人唾弃了。哈哈哈”

乐正弘瞟了前者一眼，贱贱的笑道：“还以为将军忠厚耿直，没想没到肚子里也有坏水，哈哈哈！”

“咣”杯盏砸在几上，原佑威似着魔般大笑不止，惹得一旁二姑娘也是连连娇笑。

乐正弘压低声音，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们的吃喝自然是有的，只是我他们要说实话，若不说实话，那吃喝自然也就没了，陛下只叫我断案，并没叫我管饭啊。”

原佑威忽然想通了，才明白过来，这乐家大郎果真不是个善茬啊。“公子高明，某家得多吃些，你家饭菜好吃的紧啊！哈哈哈”

他还是真是嘚瑟，乐正弘是自叹不如啊，悄声道：“将军敞开吃，管够，你吃的越开心，咱们干活是越顺利啊！”

乐慕白听着二人谋划，竟说不出话来，最后方叹道：“可怜这些秀才了，谁叫你们落在这个魔星手里啊。”

两营禁军换防一轮，个个脸上欢欣鼓舞，回来守在堂下嘴里也不闲着。

有更过分的，嘴里叼着半只鸭腿，一脸满足的和旁边人炫耀道：“公子家的餐食就是好吃，这鸭腿都比馆子里的肥！”

另一个摸着肚皮大笑：“嗯...我说也是，那个鹅肉鲜嫩，老子打包票绝对是今日宰杀！”禁军哪有这般好的伙食，哪个不是敞开吃的。

堂里众秀才就算不饿的，听也听饿了，哪个不是狂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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