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契 第十四章 我知你有难

这是他的青棠啊，那个如合欢花般稚嫩，如林中清泉般洁净，无忧无虑，每天追着自己叫着白砚哥哥的青棠。自从烨师兄下山以后，她是他唯一的陪伴。每每下山采药，听着她唤着白砚哥哥蹦跳着跑来，尽管自己面上总故作深沉，埋怨她不应又独自上山，可心里有多欢喜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白师叔和师傅曾提及自己日后也是可以下山娶妻，过寻常人家的日子，但是面对青棠，白砚从无任何非分之想。看着她的美好，白砚曾经甚至还认真思考过等青棠长大，自己也要帮青棠寻得一段良缘，让她无忧无虑地欢快下去。

此时看到青棠这般模样，白砚只觉得心如刀绞。如果自己狠心不带她下山，如果自己一直将她带在身旁，如果自己早先多教导她一些世间险恶，断不会发生如今这一幕。

想到这里，白砚又用尽全身力气，撑着手肘立起身来，环顾四周，才发现青棠的衣衫就扔在离自己不到两步远的地方。腰部已经无法用力，白砚没有理会青棠的惊呼，双腿用力地蹬着地面，双肘在地面上狠狠摩擦，一点一点，终是碰到了那件白衫。

尝试了许多次，那轻薄无两的白衫却如何都拿不起。白砚垂首片刻，回过头来。

“青棠，快穿上。”语调温和，一如平日里的他。只是，脸颊上那流淌不止的泪水泛滥出无尽的悲伤。

青棠慌乱地点头，拿起衣衫就要往身上披。

“你们当我二人是摆设是吗？”黄牙大汉此时已经走到二人身旁，说着就要揪住青棠已经披在身上的衣物。

手还没有落下，只觉腿上微微吃痛，低头一看，是白砚伸腿踢了自己一脚。仅仅是抬腿，就已经让白砚疼痛难忍，额上青筋暴起，面容虚脱。

“哟，还想动手呢，早知道方才连你的脚筋一起挑了去。这陋巷之中尽是狸奴野狗，明日不需破晓，便能将你吃干抹净。”黄牙大汉嬉笑着望向白砚说道。

“现在也不晚。”缺耳大汉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一边翻转把玩一边向白砚走了过来。

“是你们把白砚哥哥伤成这样？”一直没有说话的青棠此时已穿戴好衣衫站了起来，挡在了缺耳大汉的面前。

“妹妹，以后有二哥哥、三哥哥疼你，你还心疼他作甚。”说着，黄牙大汉舔着嘴唇就要将手探至青棠胸前。

“住手！”白砚歇斯底里地喊道。

“臭小子，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缺耳大汉快步向前，明晃晃的匕首眼瞅着就要落向白砚脚踝。

青棠粉眸又现，肤上粉色比刚才还要浓烈数倍，正要将手伸向缺耳大汉。只见屋内突然飞入一根木棍，狠狠敲向缺耳大汉的手腕。顿时，缺耳大汉吃痛倒地，抱着手腕哀嚎起来，被木棍敲过的手腕上，手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垂至手腕，可想此时缺耳大汉的右手已筋脉尽断。

见此情景，黄牙大汉立刻收起淫荡之色，面露凶光。正欲抬脚，却见木棍又一次飞入，正击黄牙大汉胸膛。

“定！”一声厉喝，黄牙大汉还没来得及倒下，便和缺耳大汉一同定在了原地。

“白砚！”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砚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看见一抹白色身影飞身跃入屋内。

“烨师兄！”望着眼前身形颀长的青年男子，目如桃花，剑眉横竖，侧颜棱角分明。白砚顿时恍惚了起来。那个曾日日背着自己游走于山林间的少年，那个自自己懂事起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三年不见，却在此刻如神兵天降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白砚，别动，躺下。”看着努力要坐起来的白砚，男子眉头紧锁，赶忙伸手扶住其肩膀，一点点将白砚放下。

看着白砚平整躺下，白烨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棠，站起身便去查看屋内其余三人。

“死了？”白烨探了探兽皮大汉的鼻息，回头望向青棠和白砚，青棠触碰到白烨询问的目光，垂头看向了一旁被定住的缺耳大汉。

白烨思索了片刻，便不再探究。

快步行至白砚身边，俯身便将白砚提到身后，背了出去。

“青棠！”一声大叫，白砚突然从梦中惊醒，想要起身，身后一阵剧痛传来，随即一阵淡香扑鼻，纤纤玉手抚上胸口。

“白砚哥哥，我在这里。”扭头看到青棠的脸，眉目如画的面容上写满了担忧。

“青棠，我们这是在哪里？”

“落霞镇，我们还在这里。”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由远及近，男子慢慢走了过来。

“你已经睡了两日了，郎中刚刚来给你看过。”说着，男子坐在了床边，望着白砚，唇角上扬：“说回来你小子真是命大，郎中说你双手和腰杆虽受重创，但是未伤及筋脉，实属罕见。将养几日，日后并无妨碍。”

话毕，男子忽得收回了笑意，伸手拂去白砚额上的汗珠，轻轻叹了口气道：“虽已无碍，但是这苦痛亦非常人所能忍受，是师兄不好，师兄来晚了。”

听到白烨的话，白砚顿觉心中苦涩，双眉一皱，嘴唇一瘪，一如孩童神色。却忽地反应过来青棠还在身边，立时正了正神情。

“师兄怎的突然至此？”

“事发前一夜，我在落脚处练习龟甲卜筮。”白烨突然顿了一顿：“想着即将与你相见，便对着你的命格卜了一卦，怎知卦象示意你在此位凶险。我知你有难，便日夜兼程赶到了落霞镇。好在许多人曾见过你，一路打听，才找到了那处陋巷。”

“那几个匪人？”听到这里，白砚突然抬头问到。

“我和青棠将你送入医馆以后，我便去衙门报官，那几名匪人此刻已被收捕入狱。其中为首那个，我去的时候已气息全无，想必是他们之间内斗，暗下杀手。”

白砚心中疑惑，想再跟青棠确认，又突然间想到当时的情景和青棠的样子，不忍开口，轻轻点了点头。

“莫要多想，小白砚，好好休养几天，师兄带你回去。”拍了拍白砚的脑袋，白烨轻轻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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