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右边你的左肩 第十六章

亚旗回到家，都没有力气洗漱就爬上床去，亚双摸黑进来他的房间，对着他的耳朵喊：“对对。”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拖到床上来，用被子将她盖住，问：“快四点钟了，怎么还不睡？”

亚双凑过去，对着他的脸嗅了一下，低声说：“你喝酒了，那样的场合总是免不了要喝酒的。”

他搂着亚双的脖子，喃喃说：“双双，我会不会变成一个坏男人。”

亚双低声说：“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的生活也都是不一样的，我从来不认为，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坏人。”

他柔声说：“你总是包容所有人所有事。”

亚双沉默了一会，终于说：“对对，你还记得刘奕呈吗？跟你打架的那个男生。”

“记得，怎么了？他欺负了你吗？要我帮你报仇吗？”

“才不是呢，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亚旗笑了：“你又来了，在你眼里根本就没有不善良的人。”

亚双又沉默了一会，柔声说：“如果我们有了喜欢的人要告诉对方听。”

他应：“嗯。”

兄妹俩就这样搂着睡了，早上苏菲妮又看到女儿从儿子的房里出来，低声斥责：“你都是大女孩了，以后不能跟对对一起睡觉。”

亚双笑了：“他是哥哥呀。”

苏菲妮也笑了笑。亚双说：“妈妈，以后不要这样早起来做早餐，对对是不吃早餐的，我以后在外面吃，免得你起早床，免得你这样辛苦。”

苏菲妮只说了一个词：“不行！”

亚双用最快的速度吃早餐，然后一路奔跑，刘奕呈站在巷子口等她，她说：“我不能陪你在外面吃早餐，但是我可以看着你吃。”

在陈大娘的早餐铺子坐下来，亚双的手臂撑在桌子上，托着腮帮子看着刘奕呈，在这样的注视之下，他的脸慢慢就红了。亚双连忙把课本掏出来，埋下头说：“我不看你，我看书。”

他把筷子放下来，在书包里掏，掏出一双手套，放在亚双的书本上说：“这个巷子里什么都卖的有，我刚刚买的。”

亚双把手套戴上：“很好看。”

他说：“我五岁的时候，妈妈给我织过一双手套，在我记忆里，她织毛线的样子非常美。”

亚双说：“很少听到你提起你的爸爸妈妈，他们感情不好吗？”

他站起身来说：“吃饱了，走吧。”

他避而不谈他的父母，亚双并不想触及这个话题，但是他们走出小巷子，站在站台上的时候，她说：“我的父母非常的恩爱，其实我在想，就算他们不恩爱或者分开了，我也是依然爱他们的，也相信他们是依然爱我的，所以我要活成让他们不得不爱的样子。”

刘奕呈的嘴唇紧抿着，不说话。

亚双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这个世界，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情，你懂的是不是？他们总是要面对许多艰难的选择，有些选择是错的，有些选择是令人后悔的，但我始终相信，唯一让他们不觉得错的不觉得后悔的选择，就是生下我们。”

是吗？为什么他的母亲那么后悔生下他？

亚双看着他阴霾的脸孔，柔声说：“人们有诸多的委屈，那些委屈说不出来，就会换成另一种形式，发泄在自己最亲的人身上。他们是爱这个人信任这个人依赖这个人，才会发泄自己的委屈的。”

刘奕呈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其实是有很多委屈的，那些委屈她无处倾诉，就发泄在他这个做儿子的身上，是因为爱他信任他依赖他吗？

晚自习回家之后，刘奕呈边做功课边等罗玲回家，但她一直都没有回来。早上他醒来之后，推开她的房门，看到她蜷缩着躺在床上，看起来那么的孤独，那么的凄凉。他走进去，给她把被子盖好，轻轻喊了一声：“妈。”

她的眼睛微微张开。他这才发现，她的眼角有了皱纹，她的眼睛浮肿，她不过才三十八岁而已，可是她的眉宇间都是苍老的印迹。刘奕呈的心突然就疼了起来。

他说：“妈，请你买一些菜放在冰箱里，我下晚自习回来，可以给你煲一锅汤，你回家的时候可以喝。”

她伸手，在他的脸颊上摸了一下，然后背过身去了。

等刘奕呈下自习回家，打开冰箱，看到冰箱里塞满了食物，走进厨房，锅里的鸡汤用小火温着。他立马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亚双，说：“这是我妈给我煲的汤。”

这是好几年来，刘奕呈心情最好的时候。他把汤喝了一口，然后找出保温桶，装了满满一桶，打的到了莫亚双等车的站台，这个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亚双是偷偷摸黑出门的，半夜三更跑到站台那里。冬日的路灯，迷蒙的，温馨的，投射在刘奕呈的身上，他坐在那里，双手捧着保温桶，看着莫亚双在他身边坐下来。然后他打开盖子，用汤匙舀了一勺汤，吹凉之后，喂到亚双嘴边，柔声说：“我妈煲的汤特别好喝。”

亚双喝了之后，夸张得把眼睛睁得老大老大，说：“天啊，我从来没喝过这样好喝的汤。”

刘奕呈陡然笑，从眉眼到唇角，都成了舒展的状态。两个人就着保温桶，你一口我一口的把汤喝完，他说：“晚了，我送你回家。”

小巷子的路灯灰暗，整个世界都是那么安静，只听到他们两个的脚步声。走到巷子口，亚双说：“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他说：“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两个人看着对方，用眼神达成协议，同时转身。可是亚双就走了一段路，就折身回来，跟在了刘奕呈的身后，他走出巷子，跑到了马路对面，伸手拦的士。

亚双这才知道，他们的家不是同一个方向。有一种感动，瞬间撞击了她的灵魂，她这是第一次确信，除了家人，还有一个人就像天使那样在守护她，这样的守护叫做喜欢，叫做爱。

这个时候的外星人酒吧，正是最火热的时段，今天格外的热闹，酒吧被一个人包了下来，包下来举办生日宴会。

音乐，酒，蛋糕，疯狂笑闹。在台子上唱歌的莫亚旗成了这些人忽视的对象，他们这些人不是来这里听歌的，一个男人冲上台去夺了亚旗手里的麦克，大声喊着：“今天是华哥的生日，酒尽情喝，小吃尽情点，通宵狂欢。下面我们请华哥给大家献歌一首，他最拿手的是《爱你一万年》，鼓掌欢迎。”

台上的人欢呼声夹杂口哨，华哥上台了，一曲鬼哭狼嚎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一曲接一曲的嚎，让莫亚旗的头炸开一样的疼。

华哥唱到声音嘶哑，已经是午夜两点。然后就开始了烧钱游戏，酒吧的王子公主们，每个人一口气喝完一瓶酒就给一百块小费。

对于王子公主们来说，酒量好是其一，赚小费是其二，自然就加入了这样疯狂的游戏。莫亚旗抱着吉他，安安静静唱着歌，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去取悦任何客人，而是让自己可以安静下来。

华哥提着酒瓶子跳到台上来，把酒往亚旗面前一递，命令：“喝酒！”

亚旗看着他，继续唱歌，两个人就僵持了起来。吴巧丽连忙上台解围，说：“老板，他不会喝酒，我帮他喝。”

华哥趾高气扬地喊：“是不是男人啊？不会喝酒的男人根本就不算是男人，还好意思在酒吧卖唱，干脆滚回家去抱着妈喝奶。”

莫亚旗猛地起身，冷冷说：“带上你的人滚，时尚街不欢迎你们！”

华哥大笑：“我带着朋友来照顾你们的生意，你居然敢喊我滚？你以为会扭扭屁股唱歌就是歌手了？你不过就是一个卖唱的小子，有什么资本骄傲？”

吴巧丽说：“老板，我喝，我喝十瓶行不行？这样，我喝二十瓶。”

台下的人起哄：“行，你喝二十瓶就放过这个小子。”

吴巧丽跳下台去，拧起酒瓶就开始喝，喝到第五瓶的时候，莫亚旗的心开始疼，疼到抽搐，疼到自己的手指都在发抖。然后他跳下去，抡起一瓶酒，对着华哥的头就砸了过去，当时就鲜血飞溅而出。

他那些朋友怔了几秒，随后抄起椅子瓶子一通乱砸。吴巧丽将莫亚旗一抱抱住，把他压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抵挡了所有的拳打脚踢。直到外面响起了警笛声，这些人才一哄而散。

吴巧丽被打得几乎晕厥了过去，莫亚旗将她抱在面前，喊：“傻瓜，笨蛋，我是个男人凭什么要你一个女人来护着我！”

她的唇角居然有笑容：“你那么好看，你会成为明星，我拼死也要护着你的脸。”

喜欢一个人就是拿命去护着对方吗？莫亚旗在医院守着她到天亮，他生命里第一次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以后的日子，他会护着她，像家人护着家人那样，像男朋友护着女朋友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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