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马百里府
伷先甩着湿漉漉的衣袖,兴冲冲地跑回家里,没曾想刚进门就撞见了彦先。
“嘿,你小子又跑哪里野去了?我不是叫你早些自行归府吗?”彦先大喊大叫道。
“嘘!你小声些,可别把父亲阿娘招过来,那我可真就遭殃了!”
“呦,这会子知道害怕了,刚刚贪玩凫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彦先不依不饶道。
“行了!我刚是去...救了位落水的姑娘!”伷先眼看着彦先的大嗓门马上要把全府的人都喊起来,赶忙解释道。
“嘿呦,你小子终于开窍了,同为兄说道说道,是哪家的姑娘啊?”
伷先没有理会彦先,自顾自地抬脚往房中走,彦先也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伷先,生怕错过任何信息。
伷先房中
彦先一进门便转身轻掩房门,而后说道:“好了,这下只有你与我了,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伷先脱去已然湿透的外袍,不紧不慢地点燃蜡烛,抽了抽鼻子,点头说道:“应是范阳卢氏的贵女,名讳我暂且不知。”
彦先眉毛一挑,“哦?范阳卢氏?据我所知,范阳卢氏汉时发家于燕,便长年驻守在幽州一带。在京城的...”
“便是兵部尚书卢渊一家。”伷先理了理脱下的衣物,摸到那一方茶白色方帕,又想到那灿烂明媚的小女娘。
彦先看着自家弟弟一声不吭地望着自己的衣物,定睛一看——呵!这难道就是那小女娘的手帕!嘴上说还不知姑娘名讳,信物倒是交换得快。
说时迟那时快,彦先一把捞过这茶白色帕子,抚上细密柔软的质地,又仔细端详着绣工,赞叹道:“这女娘的女红倒是做得极好,针脚细密、走针严谨,再看这娇嫩欲滴的海棠花,可谓是栩栩如生。我看着方帕上的徽记,是范阳卢氏不假。”
“用得着你说!”伷先又将秦容的方帕抢过来,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在书案上。
彦先摸了摸下巴,“瞧瞧你没出息的样儿!不过,若是能与这范阳卢氏结成姻亲,倒也是美事一桩。”
伷先不语,自顾自地去内室换干净衣物,想把彦先一个人晾在这。
没曾想彦先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为兄依稀记得这卢尚书有一男,名唤卢载初。几年前我还任太子幕僚时,这卢公子刚明经入仕。殿试时他曾与圣上探讨过为官之道,可谓是针砭时弊、言简意赅,圣上曾赞他为“当世杜克明”,就连父亲也对他赞不绝口。”
伷先的身影在屏风后闪了闪,还是一言未发。
“焕之,你若是真对那卢家小女娘有意,为兄大可飞书一封,而后带你与这卢公子会上一会。保准让你在道安会之前与那卢家小女娘见上一面!你意下如何?”彦先转了转手上的折扇,慢慢踱步向伷先走去。
良久,伷先从屏风后走出,面色严肃地望向彦先,并道“好,那便全凭兄长决断。”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焕之你便早些休息,不逾后日我定将此事安排妥当。”彦先喜上眉梢,快声说道。
伷先没有回答,待到彦先出去后,便熄灯睡下了。
彦先轻掩上门,又快步走向鹤竹亭。百里炎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彦先没有走进去,而是敲了敲门,并道:“父亲,卢家的事已然按您的吩咐安排妥了,我明日就着人去卢府送信。”
百里炎没有起身,只是将烛火吹熄,示意彦先可以离去了。
第三日
彦先收到随从递过来的信笺,瞥见上头篆刻着的范阳卢氏徽记,拆开一看:
“巨光文采飞扬,尚之岂能相比。
愿邀巨光携令弟过府一叙,尚之静待光临。”
读罢。彦先疾步走向伷先的风竹园,一个猛力推开伷先的房门,将伷先从床榻上拉起,嚷道;“快醒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竟还在睡?就这样还继续想在行俭伯父的营帐里历练,白日做梦!”
伷先揉着惺忪的睡眼,喃喃道:“可是卢家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你倒是机灵,快些收拾收拾,随我一同去卢府赴约。”
“好嘞!”伷先一个猛子从床上翻起,疾如雷电般闪去内室更衣。
彦先望着自家幺弟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笑出了声。
范阳卢氏卢渊府内
伷先跟在彦先身后,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尚书府的陈设布置:黑色的幔帐随风飘荡,神情肃穆的府兵或站在道路两旁站岗,或携长枪于府中巡逻。
伷先捏了捏拳头,便低头紧跟上彦先。彦先察觉到身后弟弟的异样,转头沉声说道:“焕之,无妨。”
话音刚落,一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儒生模样打扮的男子向彦先行礼,朗声道:“百里二郎,久仰久仰!”
彦先淡然一笑,应和道:“尚之兄过谦了,这天下谁人不知你‘当世杜克明’之美称!”
“哈哈哈,”卢载初朗声大笑,“是极是极!”
而后,又接着说道,“这可是令弟焕之?真真儿是气宇轩昂,活脱脱一少年将军的材料呐。河东百里氏实乃人才辈出,人才辈出啊!”
伷先也拱了拱手,漂亮地回敬了一个礼。
卢载初示意伷先二人坐下品茶,边沏茶边说道,“若是在下没有记错,巨光上次有音讯已是三年以前。自从先太子薨逝...”,他抬眼打量了眼彦先,又接着说道,“巨光节哀,自那之后你便音讯全无,此次与信于我可是想重新入仕?”
彦先摆了摆手,接过卢载初递过来的茶,淡淡地说道:“吾虽处江湖之远,亦时刻忧心着社稷,便是足矣。此次前来,是吾弟久仰尚之兄大名,愿向尚之兄讨教一番。”
“哦?”
伷先与彦先目光一碰,伷先眸色一闪,沉声说道:“那焕之就在尚之兄面前献丑了。”
“但说无妨。”卢载初右手轻轻摩擦了下酒盏,点了点头。
“焕之不才,曾随家师习武练刀,自幼便立下金戈铁马、南征北战以报效皇恩的决心。只是从去年始,家父便不再允许焕之继续精进武艺,而是另聘先生教导焕之经学策论,并说这才是适合焕之的道路,这才是为人臣子应尽的职责。”伷先顿了顿,又道,“焕之便想请教一下尚之兄,究竟何为,为官之道?”
卢载初深深地看了眼这百里兄弟俩,心想这百里家真是后继有人。百里巨光当年何等少年意气,奈何世事难料,先太子薨逝后执意辞官出世,当年让他好生扼腕叹息了一阵。次子焕之虽曾未有什么交集,其幼年的生活踪迹也几乎无可查,直到前年才在京城有所活动,但亦早有耳闻其貌若潘安,又耍得一手凌厉霸道的鹤竹刀。难怪百里巨光当年能毫不顾忌地罢官回家,原是家中自有得意少年郎!
沉思片刻,卢载初赞赏地说道:“真是一针见血啊!焕之才总角少年,竟已然有这般思考,可喜可叹。依吾看,百里伯父是想让焕之你文武双全呐!不像吾,身无长物,便只是能写几句文章,聊表心意罢。”
“多谢尚之兄谬赞。”伷先应道。
“至于这为官之道,古来圣帝治世赖用贤臣。贤者才能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己身。为官者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中无愧于己。办事时应恪尽职守,上对国家满怀抱负,下对黎明应形同亲人,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方能护佑一方土地,造福一方子民。”
卢载初摇了摇折扇,又给自己斟了杯酒,问道:“焕之,吾且问你,在你看来,何为为官之道啊?”
伷先心到果不其然,施施然道:“对于权力,要大权独揽,小权分散,防患未然,分权制衡;对待人才,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人尽其才,用人唯亲;对手下,要不即不离,亲疏有度,诛大赏小,严以立威。”
“好,好啊!巨光,恭喜你啊,得此儿郎,光耀门楣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卢载初此时已然有些微醺,飘飘然道。
“那便借卢兄吉言!”彦先拱了拱手,谦逊地说道。
话音刚落,卢载初又猛地站了起来,向天高举酒壶,吟道:
“酒泻银瓶倒底清,夜深丝竹凤凰鸣。
红妆醉起一花落,更引春风无限情。”
伷先正欲以茶代酒,敬卢载初一杯时,秦容带着一众婢女,兴冲冲地向他们三人走来。
“兄长,兄长!你看,容儿昨日从袁姐姐那儿收来的珠钗,还有七夕乞巧时从归云阁得来的头彩,好不好看!”少女未施粉黛却依旧明艳动人,真叫人移不开眼。
“容儿!为兄这里还有客人在,不得这样轻慢。”卢载初话虽说得这般严厉,仍是赶忙接过秦容的珠钗,细细端详起来。
伷先与彦先目光相接,彦先瞅着伷先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生怕一个不注意弟弟失了礼数,便上前说道:“无妨,无妨。想必是令妹太过欢喜,也是人之常情。”
卢载初此时才想起有百里两兄弟在,便介绍道:“巨光,焕之,这便是舍妹卢卿容。来,容妹,见过这两位百里兄长。”
卢卿容施施然行了礼,有礼有节道:“卿容见过两位兄长,问两位兄长安。”
伷先一笑,呲着一口大白牙,大咧咧地说道:“秦容姑娘,你身子可好些了,那日落水没有染上风寒吧?”
卢卿容心下一惊,抬眼看到这惨绿少年,宛然一笑,也答道:“自是无恙,再谢公子当日救命之恩。”
卢载初一听这对话,反应了半晌,片刻后朗声说道;“焕之,原来前日救容妹的小郎君便是你啊,妙哉,妙哉!吾听家奴曾私下议论,救下小姐的郎君是何等英姿飒爽,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彦先不意外的挑了挑眉,心想今日目的已然达到,便道:“夜幕已至,今日多有叨扰。尚之兄,我们下次再聚,你与令妹便小话家常罢。告辞!”
“也罢,那吾便不留你了,改日再聚,改日再聚!”
语毕,伷先、彦先二人便行礼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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