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清记 第13章 金榜提名时

从五岁开始启蒙读书到现在一十六岁，整整十一年的时间在攻读，所幸整个过程还算顺利，要是像省试的老秀才一样，估计我的心态要崩溃，正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经过将近半月的旅行，我到达燕京城。

望着雄伟壮丽的城墙，满心感慨，苦读十一年，不就是为了在燕京城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现在就最后一关了。

早在城门口等候的老管家沈长生见着自己小少爷，一路跑过来，“少爷，到啦，夫人在家等候多时了。”

沈小宝也是上前问候，“爹，您老一向安好？”

“好好好，一同家去吧。”

一行人来到位于东四大街的沈府。

沈府是一座三进大宅，占地十亩，在内城这样地方，寸土寸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知道，京城居，大不易。

在门房等候的春华见到少爷马车进门，连忙往二门回话，“夫人，少爷到了。”

此时，我亦是进到二门，“母亲，”我跪了下来，“终于得见母亲大人，孩儿在外读书不能承欢膝下，孩儿不孝，”

陆氏一把抱住我，“我的好孩儿，长大了也长高了，母亲心里高兴，从此，咱一家人团聚，不再分离。快起来，让我看看，”十六岁的我一表人才，面红齿白，身长七尺有余，陆氏越看越欢喜，“吾家有儿初长成，春花，带少爷去沐浴，好好休息，等到老爷下值再说。”

酉时，沈辰下值回到府邸，一家人终于真正意义上的团聚。

我住在东苑，三间厢房，一间正房，一个带小水池的花园。

腾出一间西厢房作为书房，安置带来的书籍，用完早餐，我对陆氏说，“母亲，孩儿要去拜会诸葛瑾师兄，送去老师书信，顺便咨询师兄，会试前在国子监攻读，”

“去吧。”

就这样，我开始在国子监读书，准备会试。

二月二龙抬头，会试开始。

作为一个老考生，我现在也算是久经考场，会试内容跟省试差不多，唯一的就是阅卷更加严格，但会试的考场比省试舒服太多，毕竟在天子脚下，此次会试由礼部主持。

第一天考试的是三篇四书文分别出自《论语》、《大学》、《孟子》，从太阳从东方升起，号舍里光线足以读书写字，我就开始抓紧时间做文章，但其实对于会试的众举子来说，第一场考试完全没必要太过着急。参加会试的这一千五百名考生，那可不是泛泛之辈，若在会试中有偏科和错漏，还想中进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若真有这种情况出现，那不好意思，下届会试请早。

第一天下来，波澜不惊。

第二场是公共科目的考试，考的是“论”、“诏诰表”、“判语”，论考的是论述性文章，不再用八股文，出题也不会从《四书》、《五经》上出，范围相当广泛，跟高考作文类似。这届会试的论考题为“君子中立而不倚”。出自《礼记》，原文是“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乍一看又是儒家学说中崇尚的中庸之道。但其实主要考察的是官员不能结党营私。至于“诏诰表”、“判语”，都是官场的应用文，是做官时用得上的东西。其一是代拟公文，其二是写批语，第一条是应付上级的，第二条则是交待下级，考察内容非常全面。

“策问”的题目，每一道题都是以“问”来开头，就好像高考中“阅读下列材料写出自己理解”题目相类似，你要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更要明白材料的内容。这道题开篇，“问：学者于前贤之所造诣，非问之审、辨之明，则无所据以得师而归宿之地矣。”意思是，读书人对于先贤的观念思想造诣，若不能仔细审读推敲加以辨明，则不能领略他们的思想核心，自己会无所依从。

做好所有的答题，我仔细查看答案，最主要的犯讳语言，确认无遗漏后开始在试纸上誉写答案，每一笔细心操写，一天的功夫全部完成，我叹口气，要是此次金榜题名，以后再也不用和这些打交道了。

随着金锣的声音响起，此次会试结束，号舍开始收卷，我推开门，收拾好准备回家。

我一回到家，就是爬到床上，头一歪就睡着了。几天的考试费心费力，人确实疲惫，足足睡了一天才缓过来。

贡院放榜之日，我位立其中。

虽说会试过后，还有殿试，但是殿试是分名次的。只要会试取中，定是位列三甲，只是名次高低罢了。天还没亮，我就匆忙起来收拾，这天是贡士进宫参加殿试的日子，也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踏足金銮殿。

这天黎明时分，参加殿试的三百名新晋贡士已然立于承天门外。所有贡士分成三列进宫，过宫门时需经过搜身检查，不须宽衣，但需将自己的殿试身份凭证递上，由搜检之人详细比对检查，再搜过身，便可进入宫门内。

先行进宫门需要等候，待所有考生皆都进门后，由传礼官带路，往奉天殿方向去。奉天殿在民间又称为金銮殿，是皇宫正殿，众贡士都是第一次进宫，但对于基本的礼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到了奉天殿外，空旷的广场两侧各摆三列案桌。案桌之后均设有一方裹着布的蒲团，一会儿殿试作答，需要考生跪坐在蒲团上进行答题，而这一答就是一整天。

案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纸上是草稿纸，用镇纸押着，同时有盛着水的笔洗，水则是用来研墨所用。到了辰时，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开始发放试卷，

殿试不考四书五经，仅仅是一道策问题，?“朕惟自古圣帝明王之致治，其法非止一端，而孔子答颜渊问，为邦但以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为言说者，谓之四代礼乐然，则帝王致治之法，礼乐二者足以尽之乎？”

回到这道“礼乐之治”的策问题上，我已明白自己所要论的方向。首先要迎合的就是天子对于“礼乐之治”的追捧。奋笔疾书，到下午申酉之交，太阳西斜，考生的笔基本都停了下来。交了卷子，我与众多考生一起，在侍卫护送之下出了皇宫。

今日的殿试尚且只是个开始，三天之后殿试发榜才是正戏，到时候天子和文武百官都会出席，学子寒窗苦读十几载到几十载，只为一朝金榜题名。

二月初十，殿试的名次在礼部公布，我得中探花。

礼部送来进士制服，并告诫，而日后进殿。十二一大早，三百新科进士就前往承天门等候。时辰到，所有人列成两排，直接往奉天殿方向而去。礼乐声中，百官按照文武大臣的区别，列在三层台阶下的两旁丹墀之内，众进士分两排，列于文武大臣之后。接下来就是由鸿胪寺官从黄榜上，依次从一甲第一名开始唱名，一直到三甲第二百零二名，每唱到一人，此人都要出列，到御道左右分别下跪行礼。

古人以左为尊，状元跪于御道左侧，榜眼跪于右侧，探花跪于状元之后，二甲第一名跪于榜眼之后……依次类推。一甲前三名，每一人唱名三次，且由鸿胪寺官亲自引三人出列，以示隆宠。

传胪大典结束，众进士各自返回自己住所，礼部报喜的公文会通过官路和驿站发往众新科进士的户籍所在地，地方会为新科进士修建牌坊，荣耀乡里。

按照大清朝定制，一甲进士第一名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一甲进士第二、第三名被授予编修。其余二甲进士、三甲进士则暂时前往各衙门观政，等待馆选

翰林院若光看表面，其实并不算显赫，主官翰林院学士也不过是从四品。而翰林院侍讲学士和侍读学士则是正五品，甚至不如一区区地方知府。但翰林院的官员往往身兼数职，翰林院是清流汇聚之地，其职事官主要职责是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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