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无犯见他眉头比自己皱得还严重,叹道:“依我来看,确实比宋明、甚至我宗夏族历朝历代的朝政体制还要高明。这些学习资料,下次我叫我宋家表妹抄一份给你,如果您想要的话。还有,宋夫人姓李,是我娘的亲妹妹,李家淑兰,是我二舅的三女,我二舅却娶了石塔村我三大爷家的五女儿,所以,淑兰和小狸俩也是嫡表亲、两人自小同出同入。你跟我现在也是嫡亲的表亲了,你想要问我什么话,我怎么都不会瞒了你的。”
苏离稀里糊涂地听他说得这么亲近,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却问道:“就算你需要专门学习这些东西,可,好像,也不该记得这么仔细吧?”
奚无犯:“你别忘了我奚家可是名门望族,可称世家的那种!想我先祖公西赤、公西舆如、公西点、公西涓等等,可都是大贤大圣之人。另外,当一个人的先祖真正闻名于世、青史留民之后,就不需再讳其名其号了!洪大哥,这,也算是一种得大成之境后的返朴归真吧?!”
苏离:“确实如是!下次,有机会的话,多多取这些资料来给我看,包括一些山川地图森林矿藏怎么的。我要做的事确实挺多,有时候,你不提醒我要做些什么重要的事,我就会忘记了的。在此,我该当多多谢您,公西无犯大人!你好像,还颇有才能的,我以前可真是对你有点不恭不敬的。”
奚无犯笑道:“嘿!我也只会泛泛而论、记些别人写就的东西罢了。”
苏离:“还有没有别的事,需要告诉我的?”
奚无犯:“我们已经分头择选修徒,开始行动了。碰到些江湖大人物,我们该如何自报名号?”
苏离:“哎!我确实没法用那‘神丐帮帮主’的名号了。另外,我们现在仍不能有一个可以公开的会社大号,仍要自称自的。但,私下里的师徒名分是必须定下的。我们应不显山不显水地打好基础再说。说得难听点,我们甚至可说,这些事,全只是我们这伙年轻人闹着玩。然后,我洪家这边,除了我,一开始也不会参与进来,也是各行其是,但内通款曲,很多别的名门正派与我等之关系也这样。没办法。这就叫:广交友、暗练兵、深挖洞、多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但,我们现在连高筑墙多不敢去做的。”
奚无犯赞道:“广交友、暗练兵、深挖洞、多积粮、高筑墙、缓称王,这大略好!”
苏离沉默了一会,道:“我的意思是,如果金国金人真的仁尽义至,那我等也只得乖乖做顺民了。所以,这大略要行,但,最后,并不一定要称王。”
……
苏离又郁闷又觉得古怪:我学了这世界的宗夏族语言后,怎么就极为深重地偏向于宗夏族了呢、几乎将自己也视同为宗夏族一员了呢?我身边的好多亲爱的女子可是铁伐部游牧民族、非为宗夏族啊!
苏离想:这与我原来世界原来民族形似神通的宗夏族方块文字,真是这宇宙间最美好的文字!是神明之字!是宇宙本体之文字!
……
奚无犯坐着喝茶,也沉默无语。
苏离叹道:“无犯啊无犯!吾极善于医,自号‘幽冥大夫’,但以前绝不敢以医称圣。行医必须静定,则必须有人在旁警戒护法;且,一旦医名广布,则需索必多,医者仁心,有求于我,我难拒绝,如此,会令我极疲于应付。‘金刀医圣’洪大通之所以有‘医圣’之名,是因为他是守桐柏山之人,桐柏山需要以医药扬名、广结善友以安处于多国混战之地。还有,我请问你,‘金刀医圣’是不是成名于‘九指神丐’之前?‘九指神丐’大大显圣之后,‘金刀医圣’是不是少现于江湖?”
奚无犯听此秘辛,震惊不已。
苏离这个一心构筑混沌关系网的阴谋家道:“洪家的‘洪’是六百年洪朝之‘洪’,无犯啊无犯,你心里有数即好!却不要到外面到处宣说!以后,就报我‘幽冥大夫洪大通’的号,这倒是可以大力宣扬的!反正,一时,别人也不懂这‘幽冥大夫’是啥意思!另外,若仍有人以‘神丐帮帮主’救苦救难洪大宝之名号来称呼我,我照样应了!”
苏离被龙息谷异象、龙息谷那题诗吓着后,心志又退往“不受逼就畏首畏尾、只贪私人之欢”的情境之中,然后就又想让事态来逼迫自己了!
奚无犯:“‘幽冥大夫’这个号有点阴森。”
苏离:“洪姓配上幽冥,洪是大阳而滔天之水,幽冥是大阴而彻地寒冰,正好相配。无妨。普通人不懂,反倒更好。”
奚无犯沉吟想像,点头道:“如此想来,幽冥大夫洪大宝,确实是好名号。只不过,江湖实乃是大俗少雅之江湖。”
苏离:“就这样呗。反正,少言多干。”
苏离吃好饭,对奚无犯道:“好吧,明天一早,我就去定康城,然后就随同完颜都监去拜见金国二皇子、镇国大将军完颜玻璃。”
奚无犯点点头,道:“那你今晚还住这里,行吗?”
苏离犹豫道:“这,难道还有什么讲究?你、你们有什么谁需要我在这里吗?我这人可是兴之所至,随来随去的。”
奚无犯笑道:“我怕,我等会儿去跟宋县令说了,你却又不见了人影,这可让我们如何是好?”
苏离怒道:“我是这么不讲信用的人么?”
奚无犯:“这不关信用,而是,洪大哥你确实有点跳脱,不守时,那是极可能的。”
苏离:“好吧。我大概、也许、可能、会在明天午时前赶到定康城。”
奚无犯大笑,道:“好吧,我知道如何通转了。那我这就去了?”
苏离站了起来:“好吧。”
奚无犯:“我自己家,却不用你送我。”
苏离:“我却也不是送你。”
奚无犯匆匆出去。
……
苏离目送他出了这后院大门,奚小狸、李淑兰在旁边陪着他。
苏离与奚小狸、李淑兰去了这大院中的那个小庭院。
三人坐在大炕上,聊了一会,奚小狸即道:“相公,你那天去我家里,可把我一家子人给吓坏了。”
苏离疑道:“那天我却没看到你。”
奚小狸:“我没在烤火,躲在堂屋那边看你,听你说话,然后,就觉得你是个少年英雄!”
李淑兰:“我也在!我当时跟小狸妹妹在一起,不过,我俩同年,她只比我晚生了十天!”
苏离:“对不起。”
奚小狸:“我俩都是该出阁的年纪,却极害怕家里大人乱给我们作主!”
苏离:“对不起。我也不够好。”
奚小狸:“我们两个当时被你吓坏了,还以为你要抢了我们俩去!”
苏离:???你也太自恋了吧!
奚小狸:“我们两个住在我爷爷家的大院子里,什么地方都不敢去,就是害怕金人来将我俩给抢了去!”
苏离:???你们俩也太自恋了吧?
苏离:“那为何不躲到这大寨?”
奚小狸:“这大寨里总来些江湖豪客,也不妥当。就是像我爷爷家这样与世无争的乡绅大宅才好藏人。”
苏离:“金人有抢过像你们这样的小姑娘的先例么?”
奚小狸:“在我们浮玉郡倒没有,但是,在外面,金人每攻下一城,总要大肆掳掠一番,最主要的就是抢女人!因为,金人地域广大、越来越大,但人口稀少,所以,每攻下一地,必将些年轻女子抢到其国内去!金人本国大部分疆域可都是苦寒之地!金人让女人们在家养牛养羊,男人们就到处去烧杀抢掠。直到金人占得了太江以北、大部分中原地区,得了很多城,也有了不少耕田,才稍好些,但仍是要抢女子的、仍是要将大部分女子抢回到其大本营去的!”
苏离心里叹道:果真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如此金国,就算他朝政设置再好,又有什么大义可言?!不过,奚无犯却也无法将一些事于短短那么点时间、匆匆说得清楚。奚无犯好像也关注金国朝政体制胜过于关注其之义于不义。
苏离:“可是,你们当时也怕是来抢你们的,为何最后却要跟了我呢?”
奚小狸:“因为,你是个大英雄!我们不跟着你,就会明珠暗投,因为,我们两个都不喜欢家里大人、外面媒婆给介绍的人物。”
苏离:???还用上了“明珠暗投”这个成语!
奚小狸:“你送过来的那个小孩子,我将来就养着了!不过,要、要等我自己生养了孩子之后。”
苏离将她搂了过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
李淑兰:“我也是。我认的字比小狸姐姐多些。”
奚小狸:“怎么可能!我俩又没比过!”
李淑兰:“因为你坐不住,看的书没我的多。”
苏离将李淑兰也搂了过来,道:“好吧,你们两个都是好姑娘。你们这么好,我就更要加倍努力了。所以,我要出去了。这世道太乱。我建议你们少学女工,多锻炼身体。”
两人点头。
……
苏离一身华丽丽地负手站立在奚家大寨后、深山里的一座高山上。他远望东方,似乎老神在在。
可实际上,他心里又多了一个姑娘的债,心情沉重。
苏离在想:明天真要去见那金人二皇子、那有望竞争金人大皇帝的皇子,是不是更该防些‘糖衣炮弹’?如果要笼络我,那‘糖衣炮弹’必然是以善于勾人、让人情难以却的大美人为主了!
苏离自作多情地想:那,我该如何是好?我是不是该带着一位已然亲近的姑娘去?这姑娘却需是不惧深山邪气的武道中人——关键时刻,苏离的提防与疑惧之心是极重的,恰如那白脸蓸吉利。
苏离思来想去,只觉得赫连慕容能陪着自己去,那是最好的。可她还远在山程近两百里外的西凤谷天官寨(路程却不止两百里,都要超四百里了!不过,苏离要想快,自然是翻山越岭直线来去,故谓‘近两百里山程’)。
苏离心情转换极快。
他现在就站在龙息谷边上的高山上,却不再怕那居于下方的龙息谷。
龙息谷边正有一个五六十岁要算老却也不算老的老头儿,只是他头发苍苍、红脸似血,明摆着是在大炼吸息大法!
苏离认为,有此老,附近必藏着那人参娃娃!
苏离完全想叉了!他以为,这里是东邪黄朱恪的势力地盘,这九指神丐来此是为客,那东邪之女、人参娃娃却是陪着客人玩耍的小主人!
苏离想,如果那人参娃娃陪着自己去赴那金人的“鸿门宴”,那是最好了。最好认她为义妹!
苏离作如是非份之想,想得都要发烧了!
那人参娃娃真好玩!苏离脸上浮出了笑容。
九指神丐洪九公所练一身功夫,特别是那至刚至阳,刚猛无俦,气势磅礴之降龙十八掌,正是极合这深山灵气之纳用!九指神丐洪九公的“降龙十八掌”在灵气越浓越重之地,威力越强、加倍地强!斯理斯玄秘,于九指神丐洪九公来讲,还是少人知晓的好!但他也不愿刻意瞒着于身边亲近之人、及重义之故交。
这会儿,九指神丐洪九公专心地借着这难得一见之龙息焰盛大作修行,并且还有点儿故意显摆,心里大喊:小子!你瞧你师爷的手段!还不快快下来拜师!好让我早早脱离那小东邪编织在我身上的人情之网!
九指神丐洪九公:我他娘的、竟然敢收那东邪黄老怪的宝贝女儿为徒!那不是打东邪黄老怪的脸么?那不是居心叵测么?
九指神丐洪九公情知自己是大大付出、大大吃亏的一方,但是,这江湖宗派间,关乎盛名上下之事,自己在那东邪黄老怪眼里,可着实是做得龌龊了!
九指神丐洪九公真是老鹰被刚出壳的雏鸟儿啄瞎了眼,有万般苦却说不出!九指神丐洪九公实在是不敢与那小东邪斗智斗巧——他连自己的徒儿杨幺都斗不过!
九指神丐洪九公现在是怕极了阴谋诡计,只想早早地脱离这帮后辈小子的鬼心思所作之泥潭苦海,是故,这会儿是真心想要那高居山上又痴又颠的胖大小子赶紧来认了自己为师:反正都是姓洪的。
九指神丐洪九公:说不定,他是……
九指神丐不敢再多作想像,只能静下心来,就当附近这一高一下两个后辈娃娃是在给自己护法,然后专心于修炼,专心于自己这最为擅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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