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垮神仙的企业好像也不是很难吧 第5章 破碎的眼镜

“出来了没有？”

顶楼的高职餐厅里，兵剑飞哈了一口气，细致地擦拭着眼镜的边框，再重新戴上。窗外黑云涌动，室内灯火通明。来往的服务员往桌上递上不同的菜肴，又撤下已经冷了的菜，干净的两双筷子安安静静地摆在筷架上，入座的却只有男生一人。

一旁的中年男人拦住正要上鱼的传菜生，耳语了两句，那服务员悻悻地转身端了回去。

“小兵总，我看兵总走的时候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在门口找，又返回去了。这么多年不见了，作为父亲，这顿饭着实应该他来安排才是，这里的菜都是员工吃的，您在国外那么些年，不一定合您的口味，我只能看着安排。”

“强哥，你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南方的口味我惦记很久了，国外还尝不到你的手艺，我现在回来了，没什么特别的，也要从基层员工做起。不用搞特殊，被大老板知道了，兵总也难做。”

“您说的也是，戴口罩的这三年，连我的味觉嗅觉也出现了问题，今晚我来下厨，你和你父亲好好聚一聚，尝尝手艺退步了没有。”

说罢男人往衣摆上擦了擦手，笑盈盈地往后厨地方向走去。

兵剑飞看着手机上给父亲发的十几条未读信息，不免苦笑一声，独自扭开桌上的白酒，试探性凑近闻了闻，皱着眉头吞了一杯。

印象中的父亲，还停留在七岁那一年。中原的风总是带着灰黄的尘土，而他总是穿着那一身洗不干净的军绿色，在大院里挥汗如雨，晒得黝黑，带领着一群哥哥艰辛训练。

每天最大的快乐，就是放学回家，领着自己的一帮小弟，路过大院时，指着那个精壮的男人，骄傲地说，这是自己的父亲，

“爸爸，回家吃饭咧！”

虽然，知道父亲从来不会回家吃晚饭，但是每次回头朝他微笑，摆手时的神气，和小伙伴羡慕的声音，让他觉得那一刻的风里，不仅饱含泥土的味道，还有海边咸咸的味道，到现在依然忘不了。

陪伴自己最多的母亲，每天跟着一群大院里的姨娘打牌，闲暇之余还会围在一起，用粉脂把他打扮成小姑娘的模样，还掏出镜子给他看，经常引得女人孩子哄堂大笑。

镜子在七岁生日的那一晚砸得粉碎。

那一晚大院里坐满了人，树上也挂满了小孩子，只为了挤进去看那一张小小幕布上的光影，讲的是神话传奇《十兄弟》的故事。

十个有神奇能力的兄弟，报凡人父母养育之恩的故事。

刚开始靠父亲的关系，给他安排了一个最靠前的板凳。看到入迷的时候，父亲起身左右扭头，开始寻找母亲的身影，四周没有找到，于是让他在这跟伙房的强哥坐一会，他去叫母亲过来看电影，强哥趁着父亲走远，逗趣着说，你母亲这会估计又在化妆哩！

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十六年。

电影散场后，母亲瘫坐在围墙外面无人的地方，脸上，脖子上布满了新鲜的淤青，地上散落着平时穿的衣物，和一张不知从哪撕下来的布。

看着母亲脸上被泪水冲花的粉脂，他还不知道，地上散落的这一切，是父亲留下的最后的体面。

……

“小兵总，刚刚……谢谢你”

兵剑飞抬头，正好与张奎四目相对，那女孩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反倒是男孩的眼里，少了刚才救场时的春意盎然。

“没什么，还没下班？坐。”

兵剑飞起身，绅士地拉开旁边座位，摆了个“请”的手势。

张奎难为情地环顾四周，确认大堂里其他员工都不认识之后，捋了捋裙尾和碎发，坐了下来。

“刚刚您跟我说的这些档案里，我大概挑选了十几份满足您要求的，今晚表现都还不错的那几位，您看看，除了清北之外，还有其他世界名校毕业生。”

“嗯。”

兵剑飞阴沉着脸，逐一翻看着女孩递上来的档案，直到最后一页，确认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失望地抛在桌面上。

“这是全部了？”

“是……是的”

“有没有可能性更高的人选？”

“小兵总……我不太懂您的意思……按集团HRD的标准，没有比您条件更优秀的管培生了。”

“这是不是集团这五年来第一次招收管培生？”

“是的……”

“我不明白，”兵剑飞拉起女孩抓着裙褶的双手，求证一般的语气，仿佛一个绝望的孩子，“为什么，他可以狠心把我抛在国外那么久，现在连最后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我打听到消息回来，他就可以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了，是不是？！”

“小兵总……我不知道……你弄疼我了……”

兵剑飞缓缓松开女孩的手，眼里的火光一点一点湮灭，瞳孔重归一片漆黑，沉默了许久，端起桌上的杯子，任由液体灼烧喉咙。

“从今天起，叫我飞总。”

“好的飞总……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下班了……”

女孩的脚后跟刚离开地面，衣角又被一把抓住，文件撒落了一地。兵剑飞拦住了正欲蹲下的女孩，一把拉进怀里，将女孩凌乱的头发拢到耳后。

女孩仿佛再次触电般，浑身发抖，饱满的胸口大起大伏，只敢用鼻息进出，双唇紧咬。

紧致的身体，燥热的体温，兵剑飞只觉得那口酒的后劲不小，腾出一只手来，又吞了一杯，嗅着女孩的发香，不紧不慢地拨通了电话：

“强哥，上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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