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荡天下 第6章 剑来了

少年突然想起了那邋遢男人说的话：“你握好你的剑了吗？”

他或许懂了，但是已经来不及细细思考了，沉重的眼皮让他无法再进行思考。

眼前一黑，他已失去了意识，身体沉沉地坠在了地上，鲜血瞬间将地面染红。

“哥……”声音有些颤抖，一旁的孩子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急忙跑了进来，看着地上的少年，慌张地说道，“他……他是不是死了？”

张氏子看着瘫在地上的少年，沉默不言，月光下，他的眼睛散射着某种光芒，手还在微微颤抖，他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静。

将石头扔向一边，他想，他死了？如此简单？

这样就算是杀人了吗？整个过程简单的可怕。他只是提前进屋子藏起来，看到少年进来，待少年愣神的时候，用石头砸向他的脑袋罢了。

但他没想到竟如此简单。

他的谋划几乎都没有用上，他屋前、屋后安排的人，本是担心出现少年逃跑出去。但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简单到他都难以置信。

张氏子毕竟比他们大一些，又有村长做后盾，见识、心思比这群孩子都要高一个层次。

“慌什么！你宇子跟着我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低声轻喝，“去把二牛、虎子、霖子喊进来。”

宇子呆在原地，紧紧盯着地上的少年，脑子空荡荡，一时间连张氏子的话都没有听进去。直到张氏子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愣神的孩子才回过神来。

“哥，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宇子有些结巴。

“滚去叫二牛、虎子、霖子！”张氏子有些恼怒。

宇子得到了指令，也顾不得脸上五道鲜红的指印，连忙跑出去喊人。

这时，一直强撑的张氏子跌坐在了床上。十岁孩子，心思在重，又能强到哪里呢？

若是真的心思稳重，又如何要去逼迫另一个孩子屈服呢？

张氏子看着地上的眼睛渐渐暗淡的少年，突然轻笑一声：“最终，你还不是得屈服于我吗？”

他突然想到，今后还需要去河里打扰他捕鱼吗？路上遇不到他又如何再去找他麻烦？他又觉得有些空虚。但一想到父亲那沾满鲜血的长衫，那断掉的腿，张氏子的心又重新坚定起来。

更何况，“我没想你死，但是我不想听到父亲说不让我找你麻烦！我更不喜欢父亲那副失望的表情看我！”张氏子对着少年的尸体说。

从小到大，他都是村子里最强的，也是最值得村长张云骄傲的儿子。

村长之子，出身高贵，训练刻苦，武艺也是同龄人中最好的，甚至那些年龄比自己大的人也不如自己。凭什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少年，会得到那等强者的青睐？

毫无武艺根基，如果不是父亲强调不让自己找他麻烦，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地打死他！又何必趁黑偷袭。

少年毫无出身可言，他的父亲更是连名字都没在村子里留下。这样的人，又何能让他的父亲露出羡慕的眼光。

他必须消失！张氏子眼睛渐渐炽热，呼吸变得越发沉重，因为杀人而消失的力气也逐渐恢复。

或许是回光返照，又或许是张氏子的力气并没有那么大。躺在地上的少年的身体醒过来了，他动了。

少年的眼睛里的光芒渐渐恢复，只是微弱不堪，却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凶气，他并没有发出痛苦的呻吟，手掌撑向地面，腿蜷缩跪地，晃悠悠地想要站起来。

张氏子慌了，哪怕是砸向少年的时候，哪怕是少年无声无息瘫在地上的时候，他都没有慌张，此时此刻，他却慌了，他怕父亲的责骂，又怕那无名强者的怒火，更被这少年那月光下闪着幽冷光芒的眼睛吓到了。

他有一种错觉，如果这少年站起来，他一定会被杀掉。

看着逐渐起身的少年，张氏子一下子扑在了少年的身上，将他压倒在地上。

明明瘦弱的少年，明明毫无武艺根基的少年，此时力量竟然超乎了张氏子的想象，饶是有他一百多斤的重量，加上自己使用坠地的功夫，此刻却也压不住他。

孩子王害怕了，他瞥见了掉落在床边的那根月光下熠熠生辉的簪子，一不做，二不休，他拿起那朴素的簪子，一下子捅入了少年的胸口。

一丝鲜血从少年嘴角流下，他却紧咬着牙关，在危难的时刻，他爆发出了难以理解的力量。

双手推向地面，他的身体越来越高，

张氏子再也无法压制少年，握住簪子，一下、两下、三下……不断地刺向少年的身体。

鲜血不断从伤口喷出，染红了地面，但少年此刻却视而不见，他仿佛忘了疼痛。

猛然用力，他竟硬生生地弹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张氏子，从地面站了起来。

张氏子跌落在了地上，惊惧地看向面前的少年。

簪子插在胸口，少年站在月光之下，血液不断从伤口涌出，顺着少年的衣衫，将他染成了血人。

少年看向张氏子，带着些许戏谑的表情，失血过多加上头部受伤，让他大脑处于空白的状态。但，一式剑招浮现在脑海。

他伸出食指，从空中缓缓划过，斩向张氏子。

这一刻，废墟似的房子里的风骤然凶烈了起来，压得张氏子喘不过气，他仿佛溺在水里，被巨大的水压压迫；又像是在瓢泼之雨中，被硕大的雨点砸的无力反抗。

恍惚间，他似乎见到了一柄剑悬浮在少年头顶的天空。

不远处，树下的男人摘下了斗笠，看着那柄小小的，却充满锋芒的剑，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到底还是握住了。”他自言自语，“接下来，就看你的命硬不硬了。”

这一夜，村子里注定不太平，二境的村长看向小剑，发出一声叹息，“这个孩子还是觉醒了吗？”他并未想到，自己孩子此刻的命正被这小剑掌控。

在睡梦中的村民们被家中的猪狗吵醒，纷纷出来探头查看，不过都是一境的凡人，又如何能看出天上的剑呢？他们只觉得今夜的风有些冷、又有些烈，吹得人刺痛不已。

指尖在张氏子脸前停了下来，一根房梁砸在了两人中间，滚圆的梁木一面腐朽，一面平如镜。

少年眼中的光芒消失了，他就直直地站在屋中，身体慢慢变得僵硬。

一道道冷汗自张氏子脸上落下，他像是从雨中归来。

他剧烈地喘着粗气，身体的力气被全部抽走。

四个孩子此刻跑了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充满了惊讶，仅仅练武强身的他们，勉强算是入了个一境，根本感受不到那强烈的噬人气息。

却不敢提问，他们何尝见过如此狼狈的孩子王，只能轻哼一声：“孟哥？”

察觉到四人的到来，张氏子强行冷下了脸，打开别人搀扶他的手，挣扎地站起身来，环视一周，冷冷道：“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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