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七夜。
没错,我就是从棺椁里狼狈出来的那位。
其实,我不同意你们叫我尸变,诈尸或者起尸。我只是在当年封印了自我神识,长睡不醒。
只是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我总是会被土夫子唤醒。
这次是第三次。
我有些与众不同,其实我认为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吧,我来自上古时代,具体是哪里,什么身份,我是真的记不得了。
我的那段记忆很模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记不起自己的来历,我也说不好自己是属于哪一界。
我不老不死,不会受伤,甚至,我不会饿。自有人类开始,我已经封印了自己两次。这回是第二次被唤醒。至于为什么会封印自己,原因很简单:活腻了。
不要觉得我矫情,活腻了的原因只是不想再看见那些与自己亲近要好的人一个个英雄垂暮,美人衰老。
生离死别看的多了并不会让人麻木,只会在漫长岁月里,某一特定的场景下,无限伤悲。而我更可悲的不限于此。
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既然不清楚我的来路,那也意味着不知道我的去路,如果执拗的觉得自己必定有存在的意义,那么毫无感知的遥遥等待就是最好的诛心毒药。
心死了,就像一条鱼,对水死了心。
在秦代,我是当时大秦帝国的奉常。所以,我的棺材板上,写的是奉常。没必要耿耿于怀这几个土夫子看不懂,他们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凡是被我吸食血肉,唤醒我的人,魂魄都将被拘禁于原地,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投胎转世,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奉常在大秦的地位很高,主要做祭祀,礼仪,殡葬这些种种要与神明打交道的事儿。
所以,在人间,这种事儿,非我莫属。
林七夜,是我在大秦时用的名字。我觉得挺好听,这回被唤醒,我决定还是继续用这个名字吧。
唤醒我的方式就是人血。一旦让沉睡中的我接触到新鲜的人血,我就会无意识地吸取对方的精元,血肉,重塑自我的肉身,苏醒过来。
不知道这算不算我的另类进食方法。我自己也觉得有些恶心,但是意识彻底苏醒前做这些,我也无能为力。
清醒以后,为了快速恢复体力,我也不得不把死者的血肉吸食干净。
反正对方已经死了,我总不能放着不用,再去找新鲜活的来,制造杀业吧。
苏醒以后,我要打坐七日。这样才能达到能量满级的状态。
今日是第四天。
我依旧在墓里打坐。
临近午时,突然发现有个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我坐在角落里,墓穴里很黑,他没有注意到我。
进来的是个孩子,他举着火把,进来先看到那个年轻一点光着膀子的那人的骨头架子,他惊恐地绕过,然后又接着看到从我身上掏东西的那个人的骨头架子。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停下来小声抽搐着哭泣,然后又干嚎。
好吵!
太吵,吵死了!
真烦人!我开始有些急躁起来。
他要不是个孩子,我非蹦出来吓也吓死他。
他哭哭啼啼了老半天,想把着两具尸骨都拖走。
可是他年纪不大,又很瘦弱,光是把那两个归拢到一块儿就费尽了力气。
骨头磕碰的脆响,他吭哧地呼吸,实在影响我打坐调息。
“要帮忙吗?”我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问他。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循声看向我。
“你,你是谁?”他惊恐地问:“怎么会在这?”
“嚯,你问我?你跟这两个是一伙的吧?”我靠在棺椁上看着他说:“你们几个,挖到我家,要偷我的东西,把我吵醒了,对了,还有一个人跑了吧,你怎么不让他来帮忙?”
我觉得,这个小孩到这里,应该被吓傻了,要不怎么也吓尿了。没想到,他没有。
反而跳过来质问我:“你?你家?你诈尸了吗?”他蹦到棺椁前,一看,果然,里面是空的。瞬间小脸儿脸色都变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板地说:“我封印了自己,我从秦代睡在这里,用尽了办法不让人靠近。但是,是你们挖了进来。把我逼醒。你说我是不是诈尸?”
小孩愣愣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恐惧,但是一闪而过,很快随之而来的是悲伤:“那,那你就杀了我叔和土炮?”
“我没杀他们。”我不看他,冷冷地说。
“那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才四天!怎么会这样?你是吃了他们吗?我一直在盯着这个洞口,最近根本没有任何人来过。”
“是的,我是吃了他们,只剩骨头了。”我靠近他:“你不害怕吗?我觉得你也很好吃的样子。”
“你,你为什么要吃人?你是鬼吗?你是什么?”小孩子一边躲着我,一边眼里愤怒越来越多,恐惧越来越少,这个孩子有意思。
“你才是鬼,你就只知道鬼吗?这两个人,上身没衣服的是自己吓死的。另一个是自己不知好歹,用自己的血把我唤醒了,他就不可能活。我从来没有要杀谁。要吃谁。只是他们都死了,我醒来需要补充,就不要浪费了。”我有些不想说话了。这次醒来就跟一个小孩子叨叨这么多话,太无聊了。
小孩儿坐在地上,没说话了,默默地流眼泪。
“你要把他们带到哪里?”我指指地上的那两具骨头架子。
“我也不知道,但是,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吧?”小孩儿有气无力地回答。
“这样吧,再过三天我就能出关了,到时候把这儿让给他们。包括我的床。”我拍拍我的棺椁。
反正那两个死了的,目前看一时半会儿怎么也走不出去了。
小孩儿看看,没有说话。扭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你叫什么?”他没有回答我,走了。
我继续打坐调息,没想到,第二天,他又来了。
“好吧,就算你是墓主人,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站在我面前:“那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什么,这个,一时半会儿跟你讲不清楚。你只要知道,我不是爱吃人的鬼怪。”
“那你说的把这个地方给我叔和土炮,是不是真的?”他认真地问我。“是的,没有问题,我出关以后就可以了。”
“那好,我知道了。”他转身就往外面走,快到门口跟我说:“我叫生子。”
“我叫林七夜。”我对这个小孩越来越感兴趣了。
第七日,酉时,生子来了。我帮着他把那两具白骨放进了我的卧榻。盖上盖子。生子问我是不是要出去。
我说对呀,难道留在这里给你叔他们守墓?他问我要去哪里的时候,我沉默了。
时间卷轴太长久了。我对外面是什么样子,一无所知。
但是我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封印醒来以后是多么的懵懂和鸡飞狗跳,看来,快速融入适应是逃不掉的了。
我怎么知道要去哪里呢?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我这样跟生子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我们一起走到墓穴口。跟他一起把洞口埋好。
我跟他说:“生子,其实,你叔他们就在洞里,你只是看不到,感受不到。我花了三天时间,才让他们接受了他们已经死了的现实。他们说知道自己做这个行当不得善终,希望这次能够消除罪恶,等待以后的轮回重生,多做积阴德的事儿。”我说完这些,看着他。
“你叔让我给你带个话,他说对不起你,带你做了土夫子,他知道自己没用,如果不这样,他也不知道怎么养活你。家里院子东南角下他埋了两个罐子,里面是他这些年攒下来的所有家当,你回去都挖出来,生活应该够了,还有这个袋子。”
我递给生子当时散落在白骨旁的布袋。“里面有他的一些东西,还有从我这拿走的翡翠帽扣,也在里面,我的那颗还魂珠,我不能给你。其他的你都收好。”
我是实话实说。
其实不是今天,这两个魂魄才出现的,他们两个一直都在。
只是很伤悲,难以接受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让他们认清现实就很费神。
生子听了接过布袋,泪流满面,嘴里喊着:“叔…叔…”。在洞口,他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我是真看不来这种场景,阴阳相隔的这种离别,去有时,归无期。
这几天我也看出来了,生子也就是因为除了叔叔,再无旁人可以依靠,所以才更显得情深意重,可内心里呢?他也知道跟着叔叔这么走下去,早晚也是死路。
福德深厚的人又怎会么会走上挖坟掘墓的道道上来。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我在想我要往哪个方向去。
生子突然跟我说:“你没有认识的人可以去投奔吗?”
我回手就拍了他的脑袋:“我的熟人?早都死的透透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要不你先去我家?”他说的时候稍微有些犹豫。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个,合适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问他。
“没什么不合适,反正我家里人都死没了,就我一个人。”他扬着头看着我跟我说:“谢谢你把我叔的话带给我。我还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让我知道你骗我,是个坏东西,我一定会杀了你!”
人才,真是厉害。
第一回听人说我是东西,还居然被一个臭小子威胁恐吓。
你要是真能杀了我,那我可谢天谢地,感谢你三十八代祖宗!
跟着他屁股后面走,好久没有感受到落日余晖,清风翠柏的清新和舒适感。
日月山川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这个世上的人类,历经劫难,躲不过轮回。
曾经那些熟识的面孔,早已消亡不在。
那些高尚的,低俗的,有趣的,无奈的灵魂,如今又在哪儿飘荡?
当年咸阳城北门老军的傻儿子最后是不是娶了媳妇?菜场卖鱼的阿良,他家娘子有没有生出孩子?做秀工养家糊口的秋妮,最后有没有如愿进宫为大王做秀活?
我胡思乱想着,转眼走到一座桥前。
桥边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写着:“松林坡”
跟着生子,回到他家。进了院子,我俩就开始找工具挖东西。果不其然,真的在生子他叔说的地方找到了两个罐子。
一个里面是成串的铜钱和大大小小的碎银子,另一个里面是他叔盗墓后私留的古董物件,多是项链,坠子,玉石,帽扣等小物件。生子对我能跟鬼魂沟通,能看见它们的能力深信不疑,从此开启了互相磨合的二人生活。
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叫松林坡。
来到这里以后,一开始我很少出门,我需要时间来慢慢适应。
比如在当奉常的时候,吃饭有人喂,即便自己吃,也只是用手。
只有进食汤面才用箸,而现在吃东西,不管吃什么都要用两根棍,用手会被当傻子,疯子。
我从来不会饥饿,不用吃东西。
但是这不代表我不能进食,偶尔看见想要吃的东西,也会适当尝尝,只不过吃完以后,过阵子我会全部吐出来。
而且存在于人间,如果从不当众吃点什么,恐怕带来的只有恐慌。
唯独熏香味道,能让我从精神和感官上感觉到满足。
就像人们酒足饭饱以后的那种感受。无奈荒村野外,没有上等旃檀,我也就只能让生子去村里的祠堂给我拿些他们自己做的竹签香。
生子在吃面,看着他吃的很香的样子,我问他:“人类的食物,真这么好吃?”
生子白了我一眼,说:“总比你那一次点那么多竹签香熏着好吧?”
他紧巴拉了几口,看看我,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笑什么?”看着他的样子,我真想暴揍他一顿。
“每次你点着一大把香,贴着闻,烟雾缭绕,好像有些人家秋天用来拿松木啥的,熏制猪肉…”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哈哈大笑,一不小心,面条汤进了鼻子,他使劲儿咳嗽,打喷嚏。
“唉,报应啊。”我躺在躺椅上,微风袭来,这日日无所事事的生活,让我觉得很是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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