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哭着说:
“这-这事,我去问问我娘子......”
“哎问个屁啊,问个娘们儿干嘛,你是不是男的!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啊!”
“就是!这事一刻钟都不能拖,我看,就今晚办了吧!”
人们群情激奋,争先恐后地发言。
这时镇长在像麻雀般叽叽喳喳的发言中发话了,他面露苦色:
“青山呐,你看咋样?这事儿,难办。”
男人什么也没说,再次拜倒在地上。
“就这么定了!”人们自告奋勇地承担起这一伟大事项的开工,跑得快的人急忙奔向镇口土地庙开路,身体强壮的人架起心灰意冷的男人,嘴里骂道:
“真他娘的沉!白长这么多肉,怕婆娘!”
这话被一些女人们听到,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嘟嘟啷啷地表达她们的不满。
女人们跟在大队伍最后面,女人队伍最前的那个老女人手里捧着早已准备好的签筒,一路上嬉嬉笑笑,她们在庆幸有惊无险,天下就快太平。
一条长长的大队伍,举着火把,吆吆喝喝,如果不知情的人准把这些人当成即将行动的土匪了。
不稍时便到了镇口的土地庙,不大的庙中放置着一座土地公的蜡像,土地公面容慈善,手里握着一根拐杖,面向庙门口,就像在望着进庙的人们。
镇长在人群的簇拥和搀扶下走到庙里,白须飘飘的老者三拜土地公,虔诚地陈述道:
“土地神土地神,你是土地的保护神,我们穷农民的保护神,我们镇世世代代没做什么坏事,不料天降灾祸。李仙人说,必须除掉这个孩子才能保全山坳人的性命,今天我们这些穷农民请求能得到您的指点,是除是留,全交给天意吧!”
说罢,镇长摸索着拿过女人递上来的签筒,对陆青山说:
“青山呐,这签里有四只,两只刻着:除,两只刻着:留,你抽一支吧,”
男人看了看四周像是饿狼似的正望着自己的镇民,又看了看皱着眉头的镇长,终于伸出抖动不止的手,放进签筒中,握住一根竹签,拿出来。男人还未看一眼上面的刻字,就被一旁的一个男人一把抢去,
“别磨磨蹭蹭的!拿来!”
其他人纷纷凑过去,急迫地问道:
“什么什么!上面是什么?”
人群看了一眼后,都不约而同地骂出一句:
“他娘的!”
有些好心的人告诉一头雾水的陆青山,“你他娘的走运了!留!他娘的!”
“不过你别高兴地太早,留不留也不是我们说的算,还要找到李仙人,找得到才能留下来,找不到照样得除!”
这话陆青山懂!虽然过了抽签这一关,但还有找李仙人这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因为这位李仙人自从百年之前出现过一次后,就在也没出现过了,要想寻得到谈何容易!
不过陆青山还是高兴,至少他的孩子过了这第一关,这是土地公的意思,说明自己的孩子命不该绝,那么李仙人就一定可以找到。
陆青山抹了抹眼上的泪,幸喜地看着骂骂咧咧的群众,有看了看面不动容的镇长。他知道,镇长和他一样,是欣喜的,就像当初无依无靠的他,在镇长不顾众人的反对下收留的一样。
就这样,一个过早出生的小男孩在结束长达9个月的黑暗和滋润后,终于在一片哭啼声、哀怨声、喊叫声、辱骂声中呱呱坠地,镇里人哇哇大叫。
那时候他还是那么的小巧,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闻不到,以至于现在的他对于那场恢弘事件的情形一无所知,直到九年后一个他熟悉却又陌生女人的话让他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从九岁那年他重新回到那个镇子、那个女人身边时,那个惊喜的女人无时无刻不在用手比划着说道:
“那时候你的手才只我的食指一样长,你的脑袋还没有一个圆墩萝卜大,你就像个玩具一样依偎在我的怀里。”说着女人的双手伸开一段不长的距离。
男孩第一此听到女人的话时感到异常惊讶,简直是不可思议,男孩看着女人做的动作,比了比自己的手,自己的脑袋,自己的身子,简直不可思议,他认为这个女人说的话有些危言耸听。
男孩撅了撅鼻子,把吊在半空中的鼻涕重新吸回去,对女人说道:
“我不信!”
女人坐在矮凳上,手里包着几颗饱满的蒜头,利索地剥开蒜头的外皮,白花白花的蒜像是一个个听话的婴儿被女人的手丢进娄匡里,屋子里有三娄匡的蒜,两娄匡都是慢慢的一样穿着衣服的大头蒜,只有一个娄匡的蒜是白花白花的,大头蒜所特有的刺鼻气味充斥着屋子,使男孩眨巴眨巴眼睛,紧紧地揪着鼻子。
女人听到小男孩的质疑后,面不改色地继续忙着手里的事,说:
“出去玩去。”
男孩有些失落,他以为可以听到诸如小动物之类的精彩小故事,他都已经洗干净耳朵,准备津津有味地聆听了,可那女人却是漫不经心的一句:出去玩去。
不过貌似出去玩的主意也不错。小男孩想着,耷拉的小脑袋又兴致勃勃了。
当然那是男孩福大命大的后话了。咱们且说那夜:
人群熙熙攘攘地骂骂咧咧,叫嚷着要立即上山去寻出个山洞、寻出个竹林找到李仙人速速解决。
人们经过短暂的叫嚷般的商议后,一致同意拿着火把趁夜上山。
就在男人们已经拿起火把,带着锄头,女人们已经包上路上吃的馒头干粮,气势汹汹地准备上山时,镇长带着几个人急忙阻止,他说道:
“不如明早上山去找,这么多人拿着火把,弄得整座山闪闪亮亮的,还嫌不够丢人呐!生怕别镇的人不知道咱们镇的事!给我回去!”
领头的几个男人发牢骚,道:
“老镇长!可这种祸事宜早不宜晚啊!万一......”
“回去!”白须老镇长难得露出一丝怒色。
那男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有那么一会呆呆地看着老镇长的怒色,不过无可奈何,只得把已经结伴而行的队伍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人群都小声唏嘘,听不清人群说的话,不过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对陆青山骂娘的话。
他们这些穷山恶水土生土长的群众,平时屁股翘得比谁都高,上山打虎,下海捉蛟都是侃侃而谈的谈资,唯一让他们低头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神仙,一个就是老镇长了。
老镇长叫李在道,德高望重,全镇三大姓、一百八十一户、三百七十二人无一不对老镇长感恩戴德、如同对待自己的老父母一样孝敬。这其中缘由就在十年前,那时还是盛夏,男人们都出镇劳作了,女人们都呆在自家屋里或绣着布,或带着娃儿,年迈一点的老人呢就坐在自家门口的石阶上,摇着棕榈扇,无所事事地观察着山景,包括年老但仍然跑得动、跳得动的镇长李在道。
那日,山坳是出奇地热,这种感觉是过往几十年从未有过的情况,热得镇口的黄狗对着池塘的鸭子汪汪直叫,以便它独霸池塘;热得镇口还在蓬勃生长的芦苇条终日低垂着头;热得田中耕作的男人都得学着狗似的吐着舌头,指天气虚地骂道:
“他娘的~~~老天爷也得风寒啦!”
那时镇长李在道正坐在自家高高的青石台阶上,摇着棕榈扇,呆呆地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无所事事让一贯勤奋的他感到恐惧和不安,他无处安放的手毫不留情地表现出了他此刻的心情。
那时的他只是抬头望着翠绿的山峰看得眼睛有些干涩,他不得不低下头用手揉了揉,眨了眨巴眼睛,那时他的眼睛还是黑色的,他是一个十分正常的人。
可在他眨完眼睛后,他的鼻子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不合理的气味,一股烧焦的气味,浓烈且呛人。他已经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了,他顿时站起来,看到了眼前和背后不少的房屋冒起了滚滚黑烟,房屋里有不少女人跑了出来,有些抱着孩子,有些牵着孩子,还有些光着屁股就跑了出来,女人的后面跟着同样光屁股的男人。
李在道扔下棕榈扇,下意识地奔过去,边跑边叫喊:
“不要慌!不要慌!快去井里取水!”
李在道把这些如同受惊的马儿一般惊慌不堪的女人们和孩子们聚集起来,镇静地给他们一一分配任务,镇前女人去镇口的井取水,镇后的女人去山麓边的井取水,孩子去田里叫男人过来。
说罢,李在道发现向他这样的老人们不见了踪影,他马上意识到这些比自己还年迈的老人行动不便,一定是被困在了屋内苦苦挣扎。
年老的李在道什么也没再嘱咐,只对女人和孩子说道:
“快去!”
在女人和孩子们行动的同时,李在道转头也冲进了一座正在燃烧的房屋,他年轻时的身手还没老,灵活地躲过了一块块燃烧殆尽的梁木的坠落,他紧紧地捂住口鼻,挽起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半昏半醒的老人,原路往回救出。如此,全镇二十三户房屋中三十五位老人在烈焰与致命毒雾的包围下,终于等到了重见天日的时刻,一双强有力的、和他们一样布满皱纹的手一把抓住了他们,将他们拖出了无边的地域,重新带到了光明的人间。
老人们在惊慌、恐惧和庆幸中乱了心智,他们把李在道当成他们的亲人,无力地趴在泥土地上,嘴里喊着:
“儿啊,儿啊......”
年老的李在道在紧凑的奔跑中感受到了耳边风的吹过,就像是吃了蜜瓜一般的感觉,他不在无所事事了。
他现在有很多事要做。
李在道一家家,一户户地不要命似的冲进去,然后又全身漆黑、摇摇晃晃地出来,双手总是拖着一位或两位老人,老人的嘴里冒着白泡,总是嘟囔着。
劳累和长时间的熏烟往往是致命的,精力旺盛的李在道也逃不过。
在镇口田里的男人跟着孩子归来时,硬撑的李在道终于可以休息了,他望着奔跑如流的强壮男人跑来时,他咧着嘴,满意地倒下了。他的耳边只有模模糊糊的呼喊声。
当他重新苏醒时,他已躺在自家的床上,周围围满了人,把房屋挤得水泄不通,不过这一切他都看不到了,他只能凭借嘈杂的声音判断屋里拥挤的人群。
他瞎了。
房屋里的群众哭得稀里哗啦,有的被救老人的孩子跪在地上使劲磕头,磕得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过这些李在道再也看不见了。
自此,镇里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对瞎子镇长李在道恭恭敬敬,尽心照顾,镇里有事都得先问过李镇长,家里杀鸡都得送去半边鸡给李镇长,生了孩子都得去向李镇长求字。
不过李在道没有想过这些,他还是像往常那样做着镇里的事,不过他不再无所事事了,他总是摇着棕榈扇,坐在门口青石阶上,静静地听着风中的微妙声音,有时,门口路过一位镇民,镇民向李在道问候道:
“老镇长,早!”
李在道笑着回答:
“早!”
十一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10月1日到10月7日)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email protected]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