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随着一声闷响,决斗学院的女帝天上院明日香被强大的冲击力击倒在地,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在此时冲上前去搀扶处于危难之中少女。对游影的恐惧战胜了英雄救美的冲动,强大的压迫力把所有人的双脚硬生生地钉在了地上。
整个决斗场地都笼罩在一片沉默之中,哪怕是那个对决斗充满热忱的游城十代和把明日香当成白月光的万丈目准此时也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明日香,没有行动。
“……”作为这沉默国度的无冕之王,游影只是安静的把卡组从决斗盘之中抽出,然后任由自己沐浴在众人因恐惧而臣服的目光之中。
胜利,又一次胜利,无可争议的胜利。即使是决斗学院的女帝天上院明日香,在自己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可是这种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呢?面对成群结队向自己冲来的怪物,只要自己失败一次,就会落得和那些怪物一样的下场。自己曾目睹过无数次生命的消逝,可是从未像今天这般畏惧死亡。
昨天只是获得了两次【战斗】的胜利,却让自己预见了整场【战役】的败北。
自己试图通过不断的胜利来麻痹自己因为昨夜遭遇而产生的恐惧,可是昨晚恐怖的经历仍旧如蛆附骨,扰乱自己的心智。
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完全无法洗刷对于失败的恐惧,反而还加重了自己的不安。游影甚至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
左眼之中映射出了这样的影像:在那尸与血之间中残酷的景象仍旧没有消散。残破的尸体、满地的血污;那丧失理智,肿胀而扭曲的怪物使用着简陋而致命的卡组对着自己虎视眈眈。
耳畔响起了怪物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和怨灵悲怆的哀嚎。游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在这样的幻境下,他竟从吸入的空气之中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这些影像涌入游影脑中的同时,现实世界的情景也通过右眼传导而来,并逐渐与幻境相融合。
众人都因畏惧而不由自主地向自己表示臣服,偌大的决斗场内竟无一人敢于威胁自己的统治地位。游城十代正不甘整理着自己的卡组;万丈目则满目怜惜地望向被击倒在地的明日香却没有上前一步的勇气;至于三泽大地更是陷入了不断的计算深渊之中;而那个丸藤翔呢?忘了他吧,这个懦夫又得回宿舍洗裤子了。
左眼与右眼所见之物之间的融合逐渐加剧。在场所有的同学的面容也逐步像那些怪物一样丑恶、扭曲,完整的人体慢慢地异化成一坨坨可怖且扭曲的肉块在地面上慢慢蠕行。
那些肉块状的怪物脸上浮现出丸藤翔的特征。
那些肉块状的怪物脸上浮现出万丈目的特征。
那些肉块状的怪物脸上浮现出明日香的特征。
那些肉块状的怪物脸上浮现出十代的特征。
那些肉块状的怪物脸上浮现出……自己的特征!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小子。”有着自己脸孔的怪物呈现出一种充满绝望感的狞笑慢慢向自己逼近,形象也变得越来越像自己。“虽然凭借你的实力足以战胜几乎所有对手。可是面对成群的敌人,你又做的了什么呢?”
“来一个杀一个,直到把它们全部都解决掉。”
“得了吧,小子。我们都知道你昨天的两场胜利是多么的侥幸。”那怪物用与其臃肿身体不相符合的敏捷身法快速地移动到游影耳边,轻声说道。“如果你手中没有阻抗,恐怕就会命丧当场吧?全副武装的狙击手被一群野蛮人用石块打死,还真是讽刺啊。”说着,那有着自己模样的怪物就在身旁投影出了一段自己被怪兽击败后肉体融化的景象,这景象曾出现在昨晚的噩梦之中,可是在眼前出现的形象真实得让游影浑身汗毛倒竖。
“我……”
“别试图辩解了!你是无法逃避的”
“你…….你只是一个虚构的幻影!别对我说三道四的!”
“幻影,我当然知道我自己是个幻影!的确,现在你所见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产物。可是若非你心存迷茫,我们怎么可能会出现呢!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所做的一起都是你在脑中自问自答。既然你都选择要放弃了又何必坚持呢?不如就此放弃你幼稚的角色扮演游戏,来干点现实的事。”
“什么?”
“当做什么都没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单纯地做一个不问世事的支配者。”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刚刚打算重新振作啊!”游影本打算挥拳去击打眼前这个丑陋的造物,但是手部的肌肉却被不明的力量所控制,无力地垂在身侧。
“事实上你就是如此地脆弱。游影辉啊游影辉,你如此费劲地挣扎。”
“我……”
“无言以辩了吗?自己说服自己还真是有趣啊。”
“啊……”
“就让你彻底臣服与自己的欲望吧。你知不知道,绝对的绝望会带来绝对的臣服。看看你这无能为力的样子吧!”有着自己模样的怪物拍了拍手,几只血肉模糊的怪物拿着大到夸张的闹钟直接把那些已经完美幻化成同学模样的肉块一个个死死固定在黑暗决斗场地边上等待处刑,而旁边,则守护着一群昨晚的那些怪物虎视眈眈地凝视着自己。“什么?想劫法场吗?但,你有这个胆量吗?顺便一说,闹钟我设定为三分,闹钟一响我们就开始行刑。”
“我…..”
“怎么了?词穷了吗?你要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也是你自己脑内的声音。彻底臣服吧。只要你无能为力不停地目睹朋友们被黑暗决斗处刑,持续地感受着自己的无能为力,最后你就会老老实实地成为表世界的王者。”
“但在这种假象世界中,他们并不真正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幻影般的游影笑了,笑声放肆且疯狂,却带着浓郁的诡诈感。“是啊,正因为他们不会真正死去,我想杀他们多少次就能杀他们多少次。而你,只能无助地看着,然后慢慢走向绝望。”
冷静!.冷静!游影强迫着自己的头脑保持冷静寻找破局之法,可是却无能为力。
“就此放弃有什么不好?几套在精灵界之中获得的卡组就可以帮助自己战无不胜。”那怪物用触手指了指那些被绑在场地中的学生,又指了指游影的卡组。
“我……”
“即使失败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有着游影特征的怪物又用触手指了指在地上用丑陋姿势蠕行的其他造物,随后又变化着自己的身姿,让自己的形象越来越接近游影,身上生长的肉块和触手所作出的动作却越发扭曲越发令人作呕。
“我…….”游影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虚幻与现实的界限也变得逐渐模糊。“在这个充满光明的世界之中,没有人有实力战胜自己。明日香做不到、万丈目做不到、甚至是那个凯撒都做不到,不,不仅仅是这样,如果解除一切限制的话,恐怕……但,即便是这样,自己又该怎么突破那群不畏死亡的怪物呢?一对一决斗时自己再强大,面对OTK卡组的车轮战,自己就妥妥地成为了不值一提的弱者。
忽然间,铃声大作。
“哦?到时间了吗?那就开始处刑吧!”幻象版本的游影响指一打,几只怪物便从人群中捡出万丈目丢到了场地之上。
该死!给我点时间!不要这么快就行刑啊!游影拼命向场地跑去,可双腿却被烙印在潜意识里的恐惧所束缚,完全使不上劲。游影只是跑了几步,便跪倒在地。
“真的,已经不行了吗?”
“是啊是啊,放弃吧,游影辉。我并没有试图阻止你,是你自己出于畏惧而停下了脚步。”
“我……”
“来吧,游影辉(YuukageAkira)”那怪物亲密地伏在游影耳边轻声说道。“忘了所谓的信条吧,像这种苦行僧一样的束缚又有什么意思呢?你完全可以用丰富的卡片池来虐杀一切。”
“是啊……”游影慢慢地从腰间掏出了新的卡组。
“上吧,游影辉(YuukageAkira)”那怪物将触手搭到游影的肩上。“忘了黑暗决斗的东西吧,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也许……是的。”游影的语气愈发缺乏底力,也愈发迷茫。
“看吧,游影辉(YuukageAkira)这些废物一般的弱者。”那怪物一脸嘲讽的托着游影的下巴让他把目光集中在丸藤翔湿润的裤子。“别再为那些家伙卖力了,你没有义务这么做。”
“这种没有骨气的家伙,我的确没有必要…..”游影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任由意识随着自己的本能而流动。
仿佛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像是在诱惑着游影一样,用甜腻而魅惑的语气说着——
“さあ、諦める。(Saa,AKIRAMERU)”【来,放弃吧。】
“让我来……”一个与周围环境不符的声音打破了游影的思绪,“让我来第一个接受处刑吧!”
“欸?!”游影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因为因为自己过失而损失一半灵魂的少年!
“我要当第一个!反正我的灵魂已经残缺,哪怕被献祭掉我也不会恐惧了!我要第一个被处刑!呜呜呜…….”少年的声音虽大,却充满了颤音和啜泣声,尽管恐惧着死亡,还是依托自己的勇气勇敢地迈向了处刑场。“要杀就先杀我吧!就算我没有游影哥哥那么强大,为大家争取一些时间让游影哥哥找到破解之法也是办得到的!”
这是……
游影的思绪再度回到了那个自己去医院探望少年的那个下午。那个本期望获得少年的原谅,却受到了感谢的那个下午。
***(游影视角)
“非常感谢你,虽然其他人无法理解,但我很清楚,游影哥哥你是冒着怎样的危险来进行黑暗决斗的。真希望我能成长为游影哥哥一样伟大的决斗者来帮助更多人。”
成为像我一样的决斗者来帮助更多人吗?明明自己是如此地不堪,明明现在的自己还因为恐惧而停止了脚步……
“我相信,游影哥哥一定会拯救大家的。就像当年他拯救我一样。”
像当年我拯救他一样吗?其实当年我只是为了出风头,而自顾自地玩起了过家家般的英雄游戏罢了。我真的能够拯救大家吗?我真的可以想出办法从一群不惧死亡的怪物手中存活吗?
哪怕到了现在,我也不过是——
一个虚假的正义骑士罢了。
但,即便如此……
“加油啊,游影哥哥!你一定能想出办法拯救大家的!”
即便如此,我也要把这个蹩脚的正义骑士的角色演绎下去!
一直就此畏缩的话,是没有资格背负那位少年的信任的!
是没有资格接受他的感谢的!
***
“什么?!”那怪物正欲将那名少年处刑之际,却发现眼前那个因为畏缩而跪在地上的游影竟慢慢地站了起来。并且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刀在手臂上划出几道伤口。“用强烈的痛觉来麻痹恐惧感?不错的尝试。不过令我好奇的是你居然敢站起来?这么说,你是打算直面这些怪物咯?也好也好,就让你尽情地在想象的幻象之中,尽情体验绝望吧。就此畏缩,然后放弃在现实世界找麻烦。”
有着自己外形的怪物响指一打,原本守护在一旁的怪物们顷刻间便列好队形向游影的方向进军。
***(游影视角)
胜率不足1%!
胜率不足1%!
名为理智的警报器不住地在脑中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赢不了……
赢不了……
大脑一直做出如此判断,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有任何顾忌了。
赢不了?我听不懂!胜率不足1%,但那并不是0,足够用了!
我那在历战中淬炼的心灵啊!
我那不再迷茫的灵魂啊!
如果你们真的对那份信任的重量有一丝了解的话…...
就把破局的勇气借给我!
哪怕只是现在也行!
***
成群结队的怪物端起决斗盘向游影冲来,面目可憎,目露凶光,似乎是在考虑如何通过黑暗决斗将眼前的敌人大卸八块。
但是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游影已不再畏缩,目光也重新回复到以前的坚毅。只不过手臂之上,又多了几道匕首划出的伤口。看起来像是写了些什么记号。
“来吧,你们这群该死的东西。我的生命就在这里。想要拿的话,就凭本事来取吧!但是别忘了,在这种假想世界,我并不会真正死去!你们相杀几次就能杀几次,但是别忘了。你们的卡组始终不会变化,而我应战的经验会越来越多。”
“啧!嘴硬的家伙。多死几次看你的灵魂是否还撑得住!”幻影版本的游影的语气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响指一打,怪物们便蜂拥而上。
……
第6次.
第……7次。
在周而复始的决斗之中被游影斩杀的怪物已经尸山磊磊。而游影也在这虚拟的世界之中牺牲了6次。
游影默默看着胳膊上用匕首割出的伤痕,继续投入到决斗之中。
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双手也开始变得无力。游影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靠着仅剩的意志力来维持行动。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一个不太成熟计划的雏形,已经在脑中形成了。
“来吧,让我们继续!我的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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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卡!”
出现在眼前的是卧室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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