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见过这么丧的穿越,明明太医认证都说已经好了,谁知才醒了没几天,坐着喝口粥的功夫,一口老血喷出来,又躺下了。
只怕我那妖怪表妹来真的,真要给我写死在这儿,你说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你说光方死我,算我倒霉,摊上这么个亲戚,更可怜那章太医,遇上我这么个病人心里估计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就这节奏,说作者是我亲表妹,哪个鬼能信?!
唯一值得感动的,却是我身边的这位女皇陛下,我这一躺,女皇守在我身边几乎寸步不离,以一个国家的运转而言,前朝那些老臣黑着脸骂我一声妖孽,也不算冤。
到我再次悠悠醒来,想我现代社会活蹦乱跳,健健康康一个大好青年,现在活成个男版林妹妹,咳嗽咯血都成了家常便饭。
就这么东倒西歪,眼看着窗外一层层添了新绿,树上筑了新巢。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卧病在床的日子,百无聊赖的想着,现在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还好小书童机灵,看我无聊就说:“不如我去拿几本大人平时喜欢的书来,给您解解闷儿?”
对啊书!我实在有点激动,忙挥手让他:“你快去拿!”
小书童转身,其实心里也是犯嘀咕的,想着你说这失忆的人,他还认字否?
很快的,小书童回到床边,在我面前依次摆开三本书道:“这三本是公子素日最爱的,怎样有印象吗?”
我盯着靛蓝色书皮上,那竖写的“诗经”两个字看得入神。
有些失神,恍惚问小樊:“你识字吗?”
小樊看我这神色,心里大概想着自家公子可能真成个文盲,也不禁悲从中来,蔫蔫的说:“嗯,我陪大人一起蒙学,只是小子太傻,学得不好。”
“这诗经,楚辞,还有这太白诗集,都是大人以前最珍爱的书……现在一时不认识也没关系……宫里有的是学士,咱请了来慢慢再学过就是了。”
我不认字吗?
不,恰恰是因为我,毫无障碍的认得这些字,才使我无语。
我有过充分的心理准备,要在这里过一段生活,繁体字是我第一道要攻克的难关。
但现实又一再打醒我,我所处的根本就是秦孟瑜所创造的文字世界。
让我瞬间恐惧的是,我现在是以怎样的状态,留在这个世界呢?
灵魂?意识?
这么一想,不管哪一样,我都很难回到原来的身体了吧?
“大人……公子?”
“嗯……啊,那小樊你替我换几本国史,人物列传,神仙志怪的书来吧。”
小书童转悲为喜,松了一口气道:“原来还认字儿啊……”
转眼又惑问我:“以前公子最烦的就是这些经史子集,现在这是?”
我惊喜于小书童还不是个草包,顺便开始装逼:“我一个失忆的人,那些附庸风雅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要在这宫里活着,总不能做个睁眼瞎是不是?”
小书童严重同意,并开启小声吐槽:“要您以前能这么乖,老太爷该有多高兴啊……”
“嗯,你说谁?”
“没……我去给你拿书。”
接下来,这本大周朝国史,对我而言简直开幕雷击。
对于“周”这个朝代,我隐约是有印象的,没想到还真是我心里那个周朝,这别扭的女皇设定也才变得合理了一丢丢。
也不知是说严谨还是拖沓,一般史书的套路,都是自盘古开天辟地说起,老李家还曾说自己是太上老君李耳的后代呢。
直到某年政变后才与我所学那点儿历史有了出入,这里写的是镇国长公主平息了叛乱并登基称帝,为全争议,女皇复李姓,但依然用周为国号。
自此武周在这本书里变成李周,而女人称帝也因为早前的政治基础,从而得到认可。
所以按照这本国史的框架,现在的女皇,就是高宗的后代了?
我再翻了翻几本人物传记,乃至于本朝世系族谱,专门了解了一下河东裴氏。
好家伙一门十四位宰相,还都是学霸本霸,到了本朝却没了记载。
我只好转头问小书童:“我们家到底犯了什么大错,书上一个字儿也不敢写?”
“大人恕罪,关于前事,陛下有过明旨,不准再提。”
“小的只能告诉你,为了把您从岭南弄回来,陛下已经很费心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禁止提及的罪还不小?”
“只求大人莫要执着于过去的事儿,裴氏若要在这东都立足,最好莫过于大人您与陛下生下子嗣。”
“孩子?”
“你这岁数,也没见过小孩儿出生吧?”我本意是想打听这世界新生儿诞生情况,但小书童却喜滋滋对我说:“小的等着看您和陛下的小殿下出生。”
“现在这局面,就算有了孩子,那你告诉我,我们在外朝能有所依靠吗?”
“孤就是你的依靠!”
这振聋发聩,气势不凡的宣言,惊得我一扭头就看见女皇一身朝服站在那里。
“孤已经是这天下之主,三郎还想着靠谁去?”
“参见陛下!”
“得了,你莫动,我也不是菩萨,大臣拜也就算了,你就免了吧。”
闻言我微微颔首道:“谢陛下。”
她来到我床边落座对我说:“想着你也躺烦了,召了章太医问过,说也可以慢慢走动走动了,正好明个襄侯从南山回,他们在御花园办了个脂羊宴,三郎与我同往如何?”
“有肉吃吗?”
“三个月的烤羊羔,很是肥美。”
“那我去。”
“乘便也让你见见孤的诸后宫,那可是一群难得的妙人啊。”
初听这话,我有些噎着的感觉,女皇嘴里男人就好似邮票一样,尽显大猪蹄子本色。
可表面上,我还要装着憨,恭维态度道:“臣心怀期待。”
“别人也罢,反正官阶都在你之下,只襄侯你还需认真拜见,小樊你一会儿仔细与你家大人仔细说说襄侯,倒是他跟着孤去,规矩上过得去就算了。”
“奴遵命。”
“好吧,看也看过了,既然三郎安好,那孤就先回去了。”
自我醒来,三月又半,女皇日日都来,也不过闲话二三问问病况,说是夫妻,相处情景却好似哥们儿。
我曾想,也许是阅男无数,所以极会把握分寸?
关于侍寝这件事,我内心一直是有所顾忌的。
再一看,小樊的脸,此刻也是哭丧着,我倒好奇:“莫不是那襄侯很不好相处,有陛下在,他也不能当面为难我吧?”
“襄侯在这宫里风评极好,小的只是听了这“脂羊”二字有些心慌。”
“哦,对了,脂羊是个什么羊,我没听过,你给科普一下呗。”
“科普?”
“就……讲讲。”
“脂羊不是什么羊,是说一种自汉朝流传下来的羊肉吃法。”
“很讲究吗?”
“小的没见过,毕竟我们家全盛时候,也经不起这种挥霍啊。”
“不是说烤羊吗,怎么听着那么危险呀?”
“小的也不十分清楚,只是道听途说,早先有一位陛下盛宠的小君,被这场面活活吓死,我只恐他们对大人你不怀好意。”
“吓死?”
“女皇一个女的都不怕,一男子汉,被吓死,这是怎么个说法?”
“也对,是我不该瞎听热闹,总之大人你现在是这宫里位份数一数二的,一般人咱也不用惯着。”
“所以,你先和我说说,这风藻宫尚书在这后宫到底算是老几啊?”
“您呀,是这宫里第二位三品尚书郎。”
“自本朝设后宫,后宫诸男与前朝同俸同制,但不同列,后宫自上有一位女皇正配享亲王爵,号称中宫。”
“就是你说和陛下大吵一架,禁足那位?”
“嗯。”
“中宫以下有公侯伯子男,这些都是亲贵入宫有封邑的尊位,本朝只有一位侯爷,还是外姓侯,此人姓谢,名襄,封雍州侯,就是陛下说让您好生拜见的这位,因为中宫常年称病,所以这位掌协理后宫大权之人,才是您唯一的上官。”
“再来就是,前朝虚设一品,所以后宫也无此列,至于正二品尚书令,因为先太宗曾任此职位,所以本朝也空缺。”
“以下设有三宫,分别是凤藻,明章,九华,都是正三品尚书衔。”
“现在除却您这凤藻宫,还有一位九华宫姓崔的尚书,只是那位是个活菩萨,不年不节您见不着。”
“这侍郎也就是您之下的品级,后宫规制设六院,本朝只两位,一位是跟在陛下身边的薛永年,薛大人,另一位姓陈,这两位分掌管内侍省和掖庭局,也是不能得罪的主,大人礼待即可。”
“薛永年不是太监?”
“大人怎会知道“太监”这个词儿?”
“额……我头,我头疼……”
“好,好,我不问了,大人只需晓得本朝自设后宫,便禁了女使役,全是男子的后宫,自然也就不需要阉割。”
“这就是真正的后宫三千啰?!”
“如果算上差使杂役,该有上万。”
“我的乖乖,天下好男儿都被网罗了吧。”
“大人听来稀奇,小的我却心焦,岂不知哪一天,随便飘过个略有姿色的男人,就能威胁到你的地位。”
“好了,说回正题,薛侍郎之所以在陛下面前称奴,是因为他本是掖庭局罪奴出身,得陛下赏识,跟随多年才破格混了个侍郎头衔,也就是这么个位份前朝还颇多抨击,所以薛大人为人十分严谨。”
“侍郎以下,什么正五品上,从五品下,侍书,侍诏,起居郎,一类,有封的全凭陛下高兴,没封我都得敬称一声小君。”
“既然陛下有命,今个先得让您弄明白了雍侯这个人。”
“雍侯地位如此超然,一定很得陛下欢心吧?”
“据说陛下去年才去他宫里三回,你道如何?”
“那他是有何特殊,得此厚待呢?”
“很简单,因为雍侯也曾是本朝最骁勇的军队,神龙军的主帅大将军,战事平定,卸甲入宫而已。”
“那我可以理解了。”
“可更让我好奇的是,一位杀敌无数的大将,怎甘心屈服于这小小宫廷,以色侍君?”
“大人糊涂了,都说了是侍君,难道还由得推脱?”
小书童的通透,让我心下黯然,是我糊涂了,如果有得选谁愿意被困在这里呢?
不对,这些都该是秦孟瑜的倒霉脑洞造成的吧?
所以罪魁祸首,还是得怪后妈作者,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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